第98章(2 / 2)

?他自己选擇的?道路,他所选擇的?和她这十几年来所信仰的?一切都相悖,所以她打定主意从此地离开。

也正?因为他们之间并不同路,她对?前夜自己贸然?施救于他这一举动至今仍心有?顾虑。

倘若日后他造下杀孽,他手中这柄刀饮下太多血,那?自己今日所为便?是无形之中的?帮凶,她不愿见战事四起,贫苦人流离,可他已然?决意踏上这样一条杀伐路,这便?注定她同他之间并不同路,这一点,她本以为她和陈毓之间是心照不宣的?。

她当然?不会自恋地以为,自己在他的?心中的?分量可以比他的?大业更重要,可他今夜来了,在他这种半昏半醒的?状态下,随便?谁的?人都能?一刀了结他性命的?情况下,他还是来了。

为什么呢?

祝琬辗转反側,仍是想不通。

好想把他赶出去……今晚就不该把他捡回来!

祝琬直直躺回床上,拉起被衾蒙住脸,过了会又将脸露出来,側过身悄悄看他的?方向。

临近破晓,房檐上传来几声轻响,祝琬睡得?本就不踏实,蓦地惊醒过来,她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定外面有?人。

她起身从榻上坐起来,下意識往门口去看,陈毓仍在那?里?一动不动,外面屋顶漸漸传来轻微的?打斗声,应是她父亲派过来的?人已经和今夜的?不速之客交手了。

今夜她敢这样在这城里?引蛇出洞,也是因为父亲派来保护她的?人也已经到了有?些日子了,梁王的?人来了便?会知道,她如今身邊的?防卫也绝不是他手下那?些泛泛之輩能?对?付得?了的?。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外面那?点动静终是清净了,祝琬放下心来,这会天光渐亮,祝琬也没?了睡意,实是在床上有?些待不住,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陈毓身边蹲下,瞧不出面色如何,但他拧着眉,瞧着还是不舒服。

想也是的?,他本就受了很重的?外伤,又非要跑到她这里在门边地上窝着,想到再过一会他醒了大概还是要换一次藥,祝琬打算去一趟他的?住处,她剛一动,陈毓忽然抬手捻住她的衣袖,他醒了,但是并未睁开眼,只是将她的衣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她没?动,陈毓也没?动。

陈毓其实早就醒了,这几年他入睡都很困难,稍有?动静便?会惊醒,昨夜实是因着身上的?伤,到了这边后支撑不住昏睡了一阵,方才外面那?些人折腾时,他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上实在是没?什么气力,他浑身上下便?没?有?一处不疼的?,刚醒时他尚有?些发?懵,没?多会他便?想起来了,昨晚是他自己跑来祝琬这里?的?。

禹州城內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做,但昨晚他脑海中尽是他醒来后再不见她身影的?情形,他自然?看出来她想离开这里?,想回家了,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留她继续再这里,可他就是不想讓她离开。

为什么不愿意她走呢?

陈毓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在心中为自己想强留她在这里找了无数个拙劣的?借口,却?没?有?一个能?冠冕堂皇地宣之于口。

最后他起身,披上衣服,来到她的?院中等她回来。

若他在这里?,她定然?不能?不打招呼一声不吭地离开禹州城了。

苦肉计?算是吧,毕竟他一身是伤,随便?一动都是皮肉扯着骨头地疼,再没?有?比这更苦的?苦肉计了吧。

靠在她门庭外,他心中渐渐安定。

他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义?父当年便?说?他心思不够敞亮,他从来都当不成她那?些兄长那?般霁月清风的?翩翩公?子,他是从泥潭地底摸爬出来的?,若不是义?父收养他,他和那?些路边受她恩惠、一边磕头一边喊她小菩萨娘娘的?乞儿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