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倪别开视线，心里不禁要责怪，爱莉从没怀疑她有没有非分之想。她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

又默了默，芙倪低声道：「……这样很奇怪吧，我都已经十七岁了。」

可是爱莉却说：「无论你是七岁，还是十七岁，你都是我的孩子呀。」她轻轻抚摸芙倪的脸庞。「时间过得好快，你都十七岁了。」

芙倪垂下眼眸：「……姊姊，有一天我会比你还要老，到时候，我可能会从你的妹妹，变成你的姊姊，再变成你的妈妈，最后是阿嬷……」

「所以我珍惜著与你相处的所有时光。」爱莉偏偏头，轻声说：「芙倪，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直到最后都会与你在一起。」

「就像你前面领养的十七个孩子一样吗？」

「嗯，无论如何，我都会是你的母亲。」

这句话就像一叶扁舟，乘载了芙倪的愁绪再慢慢飘远，被卷入浴池底部去了。

当爱莉在为她梳整吹干头后的长发时，芙倪转身由下望上，拉著爱莉的浴袍要求：

「姊姊，我想听你说那个故事。」

「那个神迹的传说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听。」

「好。」

爱莉微微笑著，眼中闪过一线光芒。

就像小时候那样，芙倪依偎在爱莉的怀中。

柔软温暖的床包裹著她们，故事开始了

从前，有一个贫穷破败的小村庄坐落在群山之中。

村民们虔诚地敬奉著一名古老的山神。每逢祭祀，村里的祭司会准备丰盛的供品敬献在神庙前，以求来年的丰收和平安。

在这个村庄里，住著一位名叫爱莉的可怜少女。

她的家境困苦，常常忍饥挨饿，看著祭坛上的丰盛供品，爱莉腹中充满了原始的渴望。

一次祭祀后的深夜，当所有村民都离开神庙，爱莉悄悄潜入其中。

在堆得如小山丘般的供桌前，她心想，这么多的食物，神明又怎么会在意少了一点呢？于是她伸手拿起了一个刚刚献上的果实，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她狼吞虎咽，没有余裕享受果实甜美的滋味，真的饿了太久。就在这时候，一阵寒风猛地席卷过神庙。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接著低沉的声音伴随雷声从穹顶传来。

那是山神的声音，不容置疑：

天道自有次第，如尔次等卑劣。

渺小凡胎妄食供奉之物，妄断之径乃为不敬大罪。永不得超脱。

余降罚，来日尔亦当为余所有。世道轮回，当有代价。

有仇必报的山神惩罚吃了供品的少女，罚她成为祂的食物，但山神却忘记了这件事情。

于是背负诅咒的少女维持著当年被诅咒的模样，活到了现在。

诅咒使她不老不衰，等待山神前来带走祂的祭品。

这就是那个神迹的传说。

爱莉告诉芙倪，第一个十年，她的心中既恐惧又迷茫。她的身体不再衰老，时间的痕迹在她身上静止。当她回望过去，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变老，而她却依然停留在当初的模样。

有时，当她站在人群里，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正在老去、死去的面孔，思绪会忍不住陷入深深的沉寂之中。

她说起曾与一位相识的村人，在皇城的窄道里相遇的往事。

那人已经鬓发斑白，步伐也变得拖缓，面容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而爱莉却毫无改变，与当年离开村庄的样子毫无分别。

「你……怎么可能还是这样？」老人认出了她，缓缓地开口又眉头深锁：「妖孽。」

她沉默了一会儿，温声道：「也许你是对的吧。但现在，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了。每一天，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山神能来取走它，可是，神忘记了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她与这些人们的生命不再是并行的，也曾想过这或许是一种比死亡还要痛苦的命运。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