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兵荒马乱东宫自危之时,唯有这位人尽皆知的君子不被局势所驱,还想着安抚沈持意这个被过继到皇后膝下的族弟。

沈持意捧着兰花笺,细细端详了一会。

字字句句温抚人心,走笔如清风明月,看得人心旷神怡。

都说字如其人,可楼大人的字当真瞧不出一点冷心冷清来。

虚伪。

但裴妃有孕,沈持意心情好,看着主角大人送来的虚伪问候,也能看出点锦上添花的意味,越看越顺眼。

他转念一想,当日在榷城走得匆忙,想着一刀两断,只穿走了木兄的玄氅。

他担心“木兄”日后还需要用到白玉龙环,定情时给他的锦袋也没带走。

他还真没什么楼轻霜的物件。

太子殿下双眸轻转,左顾右盼,确认殿中的宫人们都在低着头忙活,无人注意自己。

他这才鬼鬼祟祟把楼大人写的兰花笺折起来,塞进腰间的锦袋里,同那四不像的木沉雪木雕挤在一处。

他拍了拍木雕和折起来的信笺。

走的时候带你们一起走啦!

“殿下”

魏白山小跑着进来。

沈持意赶忙拉紧抽绳,心虚地背着手转身:“怎么又急急忙忙的?又有谁有喜了?”

“……”

魏白山险些跌个趔趄。

“苏阁老今日下朝,差人偷偷来临华殿,给殿下递了一句话。”

苏阁老?

那不就是他的大堂舅,苏承望苏承梁苏承景的亲爹,苏家家主、内阁重臣苏铉礼吗?

当年他娘亲的婚事,苏铉礼可是出了大力阻拦。

他哼笑一声小的刚解决没多久,老的就来了?

魏白山凑到他面前,小声说:“苏阁老今日下朝后还在文渊阁,以公事未曾办完为由,没有离宫。他说……”

沈持意一瞧他这样大致就能猜到一些:“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魏白山是懂进退守规矩的,能让魏总管欲言又止,想来不是什么好词。

苏家这是在急什么?连一些不便为外人道的话,都敢经过两三张嘴传吗?

他顿觉得有些为难底下当差的人,笑着摇头:“算了,若是有忌讳,你便当没听过,不必和我说。”

如若裴妃安全生下了一个皇子,哪怕裴家倒了,皇帝也不可能把太子之位给他而不给亲生儿子。

他这个太子指不定明天就可以欢天喜地搬出东宫,确实没必要让魏白山冒着砍头的风险传一些很可能大逆不道的话。

可魏白山本来还犹豫,听到他这番话,神色却瞬间转为坚毅。

魏总管一个咬牙道:“奴才若当真在此时这么做,岂不是攀高踩低落井下石之辈了?”

“不”对。

魏白山已经快速道:“苏阁老的意思是,裴妃突然有孕,殿下太子之位危矣。贵妃宫中防守严密,裴氏肯定会尽全力保下这个孩子,说不定到时候就算出生的是个公主,裴氏也会想办法弄个皇子李代桃僵。”

“古往今来废太子都没好下场,如今苏家也泥菩萨过江……但是苏家早些年便在裴妃宫中安插过钉子,从未用过,那钉子现下已经是贵妃心腹,要做什么事情都比殿下手底下的人容易些……若是殿下有意,苏家可以和殿下化干戈为玉帛,助殿下除了裴氏肚子里的孩子,保住殿下的太子之位,希望殿下能扶苏家一把,放过两个不争气的子孙。”

沈持意没来得及喊停,本想听听算了,却发现和裴妃有关,登时安静地听到最后,一个挑眉:“什么意思?他还想和我做交换,让我保苏大苏二?”

苏大苏二可是他一手拽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保?

而且!

苏铉礼还想对裴妃动手?

这可算是踩到沈持意最在意的点了。

他原先只想着,不论苏铉礼说什么,他都当没听过。可如果会危害到裴妃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