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朝服勾勒出他略微消瘦的身形,玄色衣袍更是笼出贵气,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不羁江湖气。

着实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孙、富贵荣华养大的公子。

楼轻霜收回目光。

他止住要上前伺候的内侍,自行提起衣摆,拾阶而入。

马车宽阔,太子殿下往中间一坐,楼大人极守君臣之礼,只循规蹈矩地坐在一侧。

沈持意不住地看来看去。

他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说。

他想问楼轻霜刚才为什么那么急着奏报,但这话又不可能问出来,他便只能自己胡思乱想,瞎猜一通。

以他先前对楼轻霜的轻佻态度,还有这人时常对着他浮现出的厌恶之色,楼大人哪怕不会主动对付他这个不足为据的东宫,也不至于出手相助。

楼轻霜刚才完全可以放任皇帝大发雷霆,发落太子,再等皇帝消气之后召见。如此一来,若是有什么废太子或是发落太子的圣令下了,基本不可能马上收回来毕竟皇帝不会做错。

可楼轻霜居然赶时间一般,皇帝不召,这人跪在外头就非要奏报。

这奏报的时机不早不晚,正好让他当真成了个忧心生民彻查烟州贪墨的太子。

以楼轻霜的心机来看,一切结果都非偶然。

楼轻霜是故意的。

难道说……他看上去真的那么草包,草包到楼大人实在不舍得换另一个看上去没他好控制的宗室上位,因此顺手捞了他一把?

“……”

感觉被小看了。

那他是不是……其实应该要让楼轻霜感受到威胁或者更讨厌太子一点?

这么看来,他单独得罪皇帝好像不够用。

还得让将来的权臣大人同意他下岗才行。

他的辞职申请最后签字解释权归楼大人所有。

太子殿下心中有了打算。

细密雨幕中,宫人披着蓑衣架着马,两侧禁军甲胄在身,森严周肃地在雨中疾。

车窗外高楼殿宇缥缈朦胧,像是谁也触不着的蜃景。

雨声、马蹄声、车轮“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交叠起伏,衬得车内愈发平静。

楼轻霜静坐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沈持意眼眸微转,一改先前的鹌鹑之态,打破了方寸之地的宁静。

他稍稍倾身,眯着眼睛笑道:“大人。”

“殿下。”那人收礼应声。

他说:“陛下说让我们呈交处置烟州一事的奏折,孤想办好此事,让陛下满意,但孤从未做过这种差事,做不来,大人可否代劳?”

楼轻霜眸光一顿,一动不动。

“殿下有命,”他说,“若臣能为殿下代劳的,臣自当尽力。”

沈持意:“?”

他刚才说的话,可谓是又有野心又不想出力。

楼轻霜不应该和之前一样,板起脸来劝告他作为储君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吗?

他之前明明随随便便说点什么,就能让楼轻霜对他露出厌恶之色。

他就不信了。

沈持意加了把劲,歪头挑眉:“不仅要尽力,届时大人奏报陛下,可不能揽功,要和陛下说,一切都是孤主张完成的。”

“是。”

“??”

还不生气?

“若是今日做不完,大人不准离宫。”

这一回,楼大人总算皱眉。

“殿下,臣这几日本就住在宫中姑姑殿里。”

沈持意胜券在握道:“那怎么行?万一大人贪懒,耽误了陛下要的东西怎么办?大人得住在孤的东宫,直到交差才能走。”

楼轻霜若是当真夜宿东宫,会让他先前缠着楼轻霜的那些流言蜚语被人加倍编排不说,其他人会不会觉得兵部站队太子,这又是一回事。

不论如何,楼轻霜只要夜宿东宫,就会有更多的麻烦。

那人果然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