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刚才扶着太子下车的手,细细碾着指尖,回忆片刻相握的触感。

常年握剑习武之人,掌心都会有剑柄磨出的茧子。

即便长时间怠惰没有握剑,手茧褪去,常年无力的手和能持剑的手也是不同的。

可太子的手……

确实和他元宵那夜握过不知多少遍的苏涯的手不太一样。

既没有茧子,也不太有劲,更像是常年病弱的无力。

又不像苏涯了。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矛盾之时。

愈是矛盾,愈看得多,疑点便愈发的多,可漫天的疑点至今无从佐证。

直觉与冲动驱赶着他的心,证据和现实却大相径庭。

像是当真应了周溢年所说不过臆想。

楼轻霜眉头越皱越紧。

他再度望向太子离去的方向。

青年的背影已经隐入琼楼玉宇,抓不见踪迹。

“公子?”

楼轻霜回过头,瞧见刚刚来东宫的奉砚。

“属下给公子带了点起居用物,公子瞧瞧。”

楼轻霜特意吩咐人去把奉砚从皇后宫中喊来,奉砚跟随他日久,自然知晓自家公子多半是用不惯他人之物,直接收拾了一些楼轻霜惯用的起居用物,以及方便处理公务的朴素常服过来。

衣服倒没什么,楼轻霜向来是能简则简,更遑论差事在身的时候。

只是起居用物上,奉砚担心自己错漏了什么,打算让楼轻霜先看一眼,漏了什么再去皇后宫中取。

结果他家公子瞧了一眼起居用物,什么也没说,却看向那一叠衣袍,沉思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居然道:“这次进宫,我从江南带回来那几套衣裳是不是也带来了?”

奉砚点头:“是,衣裳浆洗过,都好好收着。”

但也就是收着。

那些新衣都是江南上好的织金锦所裁,各个华贵惹眼,穿在楼轻霜身上自然是俊美至极的奉砚看到的时候就很惊讶,公子怎么会有这些衣裳?

从周溢年和薛执那一打听,才知晓是公子眼疾未愈期间,那位苏涯公子购置的。公子穿在身上时根本不知晓自己穿得如此惹眼。

江南比帝都暖和许多,正月江南里能穿的衣服,正好适合春末的帝都。

那些衣裳确实极为适合现在。

但他家公子向来不讲究衣袍,都是一派素白君子之风,更不可能一改昔年作风,在东宫储君面前招摇。

奉砚便没把那几件衣裳没带来东宫。

结果他听到他家公子淡然道:“这些放回去,把那几件拿来。”

奉砚一时之间以为听错了:“公子说的是那几件颇为繁琐惹眼的衣袍吗?”

“嗯。”

“这几日……?”奉砚又问,“在东宫穿……?”

“嗯。”

奉砚:“……?”

-

寝殿内。

“嘶!!”

沈持意低声嚎着喊疼。

乌陵冷着脸,等着蛊虫从沈持意手臂上爬出来,锁进炉中,把匕首一扔。

沈持意没等来他家乌师傅哄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卖惨无用。

他拧着眉毛,呲牙咧嘴:“我这也是没想到啊!”

“殿下出息了,我不在临华殿,殿下都学会给自己下蛊了。”

“只会这一种……”沈持意狡辩,“我这不是要去给陛下谏言,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怕暴露了我身体之事,以防万一嘛。”

他带着谏言烟州的奏折去面圣的时候,以为他今天就能下岗了,到时候成了废太子,或是陷入什么困境,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太医或是别人来探他的身体。

若是被人发现他体弱多病都是装出来的,那就是整个苍王府欺君,他哪里敢马虎?

乌陵给他白眼:“那殿下面圣完,怎么不自己把蛊虫拔出来?还搞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