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现在替朕去一趟裴府,送他一程吧。和他说,朕念他和朕君臣一场,朕亦不忍,其他人不论,他的后事不会受裴家之事影响。”
这完全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了。
沈持意根本没心思关心这种作秀跑腿活,只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时间脱身。
出了寝殿,他喊住送他们出来的高惟忠:“公公,陛下身体可还康健?太医院怎么说?”
高惟忠宽慰他:“殿下孝顺,莫要太过担心,陛下勤于政事,今日有些不适,太医院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修养一两天就好。”
“多谢公公。”
高惟忠送走了太子殿下和楼大人,奉茶回了寝殿。
却见宣庆帝只有病中疲态,神色淡然,毫无怒意。
早在太子殿下带着东宫府兵敛财的那天,陛下就收到了飞云卫的密报。
只是这事确实不好明面上追究总不能陛下亲口说,太子被人冒犯,该依律而行,不该如此出气吧?
可陛下这口怒气却是憋着呢。
太子殿下在寝殿外求见之时,高惟忠便听命去取来了飞云卫送来的密报。
陛下显然是打算等商谈完了抄家事宜,让楼大人先走,留着太子殿下敲打敲打的。
而且眼下是敲打,指不定抄家之事做完,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高惟忠也不知太子殿下先前明明步步尽善尽美,怎么近日这些事做得如此糊涂。
陛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妄图分权,更不喜欢看到弄权敛财,太子殿下这一回是两个都犯了忌讳……
可抄家的奏折看完,陛下却突然和颜悦色了起来?还没有同太子提及敛财之事?
“怎么?”皇帝喝了口茶,突然问,“你在想朕为何不追究太子了?”
高惟忠立刻扇了自己一下,跪下伏地:“奴才想着为陛下分忧,居然揣摩圣意,实在罪”
“好了,少和朕玩这套。”
高惟忠嬉笑着起身。
“朕看到飞云卫禀报之事,确实生气。他是太子,是朕封的太子,也是朕给的府兵、赐的暗卫,可他居然带着这些人私底下为东宫敛财,好像要拿着这些钱养自己的人一般……”
“好像”。
高惟忠眸光一顿,笑着说:“哎哟,以老奴对太子的了解,太子赤诚仁心,德善孝顺,怎会如此想?”
皇帝颔首:“朕方才看了奴仆发卖所定银钱预估的总数,和飞云卫报上来的东宫敛财之数对上了。”
这两件事,看起来毫无联系。
但抄家的事情和敛财的事情,可都是太子殿下办的。
发卖裴氏罪人定的银两,既然和太子殿下这几日从那些个勋贵家里得来的银两差不多,那便不可能是巧合。
高惟忠不傻,这些东西在心里头打了个转,便连上了:“太子这是……打算用前两日得来的那笔钱买了所有发卖的裴家人?”
按照皇帝主动说的,发卖定的数额十分之高,高得不同寻常。
像这一类抄家发卖之事,定额再高也有个数,就算有什么哄抢之人,拢共合起来算,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定这么高,怎么会有人来买?
楼大人是绝无可能犯此等错处的。
送上来的奏折,太子殿下刚才面圣时自己说的已然过目。
甚至有可能是太子要定这个不合理的数额,楼大人脾性刚直,不太同意,这才故意忘了拿奏折,还想同太子辩一辩,只不过皇帝问起来了,楼大人才不得不立刻呈交给陛下。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这数额,是太子殿下非要定的这么高的?
太子故意定高了发卖之数,打算用东宫这几日敛财所得,正好买了这些人?
如此一来,这些钱倒了一手,最终全都进了……
进了国库。
当然,如果皇帝不要这笔钱,刚刚便可以直接点破这不好搬上台面的做法,让太子改了发卖罪人预估所获的银两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