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是个大夫。

大夫又笑着问他:“……不知苏公子是岭安苏氏哪一支?族中长辈何人?我们备些薄礼送去,以答谢苏公子的恩情。”

苏氏是沈持意娘亲苍王妃的母族,望门世家,盘踞岭安,圣眷隆厚,在朝为官之人不算少,嫡系支系更是数不清的人。

苍王妃在苏家的出身不高,他们母子和苏家其实并不算和睦。

他会以苏涯为化名,纯粹是以母亲的姓佐以他的字,正好他对苏氏还有些熟悉,再加上苏家子弟确实多不胜数,他行走在外,若是遇到什么需要瞎编的,很容易应付过去。

身份是瞎编的,当然不能让人真的送谢礼去苏家了。

他敷衍道:“是我昨日硬要出风头,才让木兄的仇家找上门来,真要论说,倒是我给木兄招祸了。”

那大夫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他的糊弄,笑意似是浅了些。

木沉雪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大夫问话,末了才说:“昨夜刺客闯入后,苏涯身子有些不适,你给他瞧一瞧。”

沈持意从小到大都在装病,除了擅医蛊的乌陵,他鲜少给其他人摸脉。

他侧身躲过大夫伸过来的手,摆手推脱道:“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不适!”

大夫一愣,看向木沉雪。

片刻。

木沉雪一言未发。

等不到吩咐,那大夫见两人似乎都有话不想当着第三人的面说,便收了动作,说:“既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绯色身影离去。

先前还在木沉雪身侧的两人一前一后都走了,画舫前亭除了木沉雪,便只剩下沈持意了。

他们相对而立,两人尽皆衣冠齐整,一个蒙着玄绸,一个还戴着幕篱,又近在咫尺,又朦胧如雾。

但静谧之时连轻风都学会了撩拨人,每一缕细风走过,拥抱周身,都仿佛在提醒上一次他们独处时发生了什么。

“……”

该来的躲不掉。

沈持意掂量了一会,还是说:“木兄,我……有话想问你。”

“嗯。”

沈持意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昨夜他来不及思虑太多,只简陋地送了个香囊,今晨醒来也没想好该不该坦白身份。

可他行到景亭的这几步道,渐渐冷静下来,却是有些心惊。

不论是昨晚的仇家,还是刚才他瞧见的那两个人,似乎都来头不小。

他还能察觉到暗处多了数道气息应当是木沉雪的家仆,刚才率先离去的那人带走了几个,还剩下几人在暗处护着。听动静,全都是身手极好的练家子。

莫说是普通商贾,即便是一些雄霸一方的小世家,都无法身边随时跟着这么些高手。

倘若木沉雪只是个被盗匪劫财还被仇家追杀的商人,他倒不惧,可如果对方是什么杀人越货作奸犯科烧杀淫掠的……

他只是见色起意想谈个恋爱,合则来之,不合便罢。

还不至于突然就要和不法之徒亡命天涯无恶不作啊!

而且,他们都、都……木沉雪也太冷静了吧!?

该不会是后悔了?

他打量对方。

男人正在解下蒙眼的布带。

玄布落下,露出一双仍然有些空茫的眼眸,完整的面容透过白纱映入沈持意眼中。

看上去好商好量的样子。

他迟疑道:“我……我对木兄有意。”

随着他话音迭起,刚刚窥见天光的双眸似是迅速晃荡了一下,眼睫颤动,眼尾稍弯,眸底顷刻间染上了冬日难见的春色。

可男人神色无改,让人分不清是这一瞬间的情态是因这区区几个字,还是因天光乍然刺目。

沈持意已经错开目光,假装镇定地望着湖中美景,没有望着对方,错过了这刹那间恰似温和的失态。

他接着试探道:“但昨夜之事,我明白,木兄主要还是为了救我性命。我可以自今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