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离是这个意思。那么殿下学会了吗?”
殿下挣扎:“学喜欢的东西才能快乐,我不喜欢学这个。”
墨开了。
楼轻霜细细选笔,问他:“那殿下喜欢学什么书,臣为殿下取来。”
“大人果然诗书满腹,什么书大人当真都能教?”沈持意满心满眼的不情愿,被楼轻霜这么一说,有意想要挤兑这人,口无遮拦道,“《休政九论》呢?”
楼轻霜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这人凝眸拧眉,回过头来,低头垂眸看着他,一双眼睛浸在黄昏日光和早夜柔风里,或明或暗,似清若浊。
沈持意就被这么一直看着,预想中的斥怒之言并未落下。
他听到对方幽幽地说:“此乃禁文,殿下即便想要胡言,也还是莫要用此论来胡言为好。”
沈持意一愣。
居然不是“殿下慎言”?
也不是“大逆不道”?
他完全不管这些禁不禁的楼轻霜说他胡言,他其实没有胡言。
最早知道余昌辅因当着皇帝的面念诵《休政九论》而被杖毙的时候,他不是没想到直接拔老虎的这根胡须。
奈何《休政九论》是个骈散结合的奏议,写得实在是引经据典,辞藻巍然,他一个人看下来,连断句都断得十分艰难,读不透彻看不明白,又如何在宣庆帝面前进行声情并茂的诗朗诵?
别人更不可能教他了。
于是他不得不放弃这个选择。
“大人怎知我是胡言?”太子殿下浑然不怕,“我若就是敬佩此论所著之风,心有所慕,敬仰已久,只是苦于无人敢教,那又如何?”
“大人说什么都能教我,到底教不教?”
楼轻霜自然不会答他。
可这人还是没有骂他,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低垂望他。
沈持意每每被这人这么看,都会因知晓这人本性,而心底发怵,或是无端骇然,唯独这一次,他居然被这么看着都十分平静。
好似此时此刻看着他的楼饮川,不是那个原著里描写的披着画皮的伥鬼。
“你……”
“殿下慎言,”这人终于如往常一般训他,“此论大逆不道。”
蘸了墨的笔递到他的手中。
沈持意:“?”
男人拿起另一支笔,瞬息之间在纸卷最前端洋洋洒洒写下方才所说的第一篇第一句,而后道:“陛下说殿下的字得练一练,而好学之道殿下也得悟一悟。”
“抄满一页。”
殿下:“……”
他哭丧着脸,不得不在楼大人隽秀的字迹旁落下自己的走笔。
浓墨晕开,纸卷清香萦绕。
黄昏同暗夜相争,氤氲云海输给万丈星河,天地间迎来了独一轮的明月。
沈持意离开裴府的当夜,宫中便听到了裴知节病重而逝的消息。
裴知节甚至没能等来裴家之案彻底终了,也远没有沈持意担心的那样寻机乱说,甚至他对沈持意说的那些话,已是他说的最后的言语。
日升而又月落。
日复一日。
当年宰辅的府门前终于贴上了封条,抄斩的抄斩,判罪的判罪,充作官奴的人也早被羁走,听闻还没挂出牌子,就被东宫那边出钱全都买走了。
城门口官差开道,押送着一队枷铐相连的犯人。
是判了流放或是充军,要送离骥都的裴家人。
北门都尉黄凭骑着马在城门前后徘徊,监管着官差押送犯人出城。
一辆马车在他身侧停下。
他瞧见那马车边沿挂着的“楼”的牌子,登时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楼轻霜掀开纱帘,探出身来:“黄都尉。月前卫国公府见了一面,国公世子丧事已过,贼人伏诛,不知国公府如今可还好?”
“劳大人记挂,一切都好!”
“楼某前两日在兵部看过都尉的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