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不着他写折子,他眼下出行飞云卫寸步不离,鹊明楼今晚发生了什么,明日怕是会逐字逐句出现在宣庆帝的桌案之上。

他本来只是想来随意放肆放肆,招摇过市,不曾想进门前居然听到这些人如此编排他父母。

他挑了这么个有苏承梁在场的满是草包废物的“赏花宴”,本就是为了闹事而来,既如此,何不干脆闹个大的?

跋扈?

沈持意哼笑一声谁能跋扈得过他这个故意拉仇恨的?

沈持意百无聊赖地随手把酒杯一扔。

苏承梁总算从震惊之中缓过劲来,满面涨红,囫囵用袖口擦过脸颊,暴怒道:“给你三分面子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看我不打”

苏承梁刚扬起手。

青年闲适神情转瞬收起,猛地几声咳嗽,掩袖后退,居然一个没站稳,就这么跌在了地上。

乌陵急切上前扶住他:“世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咳咳……咳……”他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二表兄、二表兄打我……”

正待上前拉架的纨绔子弟们:“?”

连衣角都没来得及碰到的苏承梁:“?”

正在暗处随时准备保护苍世子的飞云卫:“?”

第15章 宣旨

鹊明楼依旧烛光明亮灯火辉煌,大堂之中却只有青年不住咳嗽喘气的声响。

舞者乐伶早已不敢动弹,上菜的小厮端着木盘躬身垂首站在屏风旁,抓着托盘的手愈发用力,身体僵直,连眼角余光都安安分分地落在地上,生怕一个乱晃招了祸。

一众公子哥们带着的随从更是大气不敢喘。

苏二带的两个随从胆战心惊,一个战战兢兢把目所能及的酒壶酒杯全都撤走,另一个赶忙掏出巾帕为苏承梁擦拭。

苏承梁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连仪表都顾不上,一把挥开巾帕,指着沈持意,指尖颤动:“你你你我”

“我没碰到你!你装什么!?”

沈持意确实是装的。

但他早在来之前就让乌陵给自己下了蛊毒,病虽是装的,眼下的模样可是实打实的。

他咳了几下,放下袖子,果不其然,洁白袖口之上晕开了血花。

他抬首看向身前气焰张狂的苏承梁,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周遭诸人登时神色大变。

这位殿下从进来前就一刻不停地得罪人,竟让他们全都忘了苍王世子本就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小打小闹口角相争闹不翻天,可陛下特意接进宫中养病的苍王世子若是病死在这里……

苏承梁哪里承担得起这个结果?

他慌得连怒意都消了些,急忙道:“你、你怎么真的吐血了……”

“你打的。”斩钉截铁。

“我没打到!?”

世子殿下又捂嘴猛烈咳了咳,“二表兄诋毁、诋毁我父母,我气急攻心,旧疾复发……”

“那我也没有打你啊!?”

“言语冰寒,犹击我心。咳……”

乌陵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

沈持意余光瞥见乌师傅神情,心道完了,乌陵回去后又要念叨他,赶紧止了再吐一些血的念头。

“你”

苏承梁气得涨红了脸,“你”了半晌,胸无点墨,出口难成章。

被如此怒目相对的青年分明刚才嚣张跋扈伶牙俐齿得很,眼下又和一刻钟前截然不同。

他弱柳扶风般依在侍从身上,敛目垂眸,睫毛轻扇。

苍白面容同白皙脖颈连出一片皎月轮廓似的曲线,仿若随时融在涟漪里的水中星辰,引人靠近,又经不起触碰。

他嗓音哀哀:“父王早逝,母妃避世,我自小又有不足之症,咳……咳咳……没想到,都城之中,竟然这般编排我……”

其余诸人里,有一人身着藏青长袍,木簪束发,身无饰物,身边竟只有侍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