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长街人影纷纷,四方缤乱得厉害,举目可见的方寸之地已没了男人身影。

……

楼轻霜几乎是下一刻便快步追着那蓝衣幕篱的身影而去。

身侧往来百姓匆匆,尽皆与他反道而行。

不过片刻的时间,他还未穿过看热闹的人流,蓝衣身影已拐入转角,隐入深巷之中。

仿若飘然蓝袍一闪而过的衣角和微微晃动的无声金铃都不过是抓不住的虚妄。

抓不住……

抓不住吗?

未必。

那身影所入之地,是一片达官显贵的深宅大院,他自小长于宫城,常来往于鸿儒之处,此地对他而言,即便闭着双眼也能画下街巷地形。

即便对方用了轻功,他同样以轻功追赶,未必追不上。

可是……

左右已是有不少百姓打量过来。

众人目光之下,这位快步窜入人群的公子白衣似雪,银纹长靴明明踏过了积雪消融堆积的泥泞,鞋面之上依然洁净如新,足以可见步履之平稳,仪态之从容。

这般的人身侧总是簇拥着仆从,打马长街过,人间风华不沾身。

几时形单影只出现在市井之中?

哪怕百姓急着看卫国公家门前的热闹,游动的视线仍然不住地楼轻霜身上扫来扫去。

若是不远处哪位朝中大员家的仆从路过,保不齐谁便能唤出他的名讳。

众目睽睽之下。

世人眼中,从来都不曾为谁失态过的楼饮川会有急切之时吗?

会为了追一个不真切的身影,急急忙忙,不顾头尾吗?

不会。

他一顿。

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午时将至,日悬高空。

不知何处飘来的阴云悄然而至,骤然淹没天光。

眼看晴日不再。

阴恻恻的苍穹笼罩而下,将他彻底掩入阴霾中。

……

“快快,乌陵,帮我找找有没有纸笔……”

马车驶过几个街巷转角再度停下,快速赶回马车的沈持意在其中翻找着笔墨。

魏白山给太子筹备的马车自然是一应用物俱全,乌陵轻而易举翻出文房四宝。

乌陵见他着急忙慌的,困惑问道:“殿下,怎么了?凶手不是已经被你顺利送到卫国公府门口了吗?是哪里出事了?”

哪里都没出事。

他想办的事情很顺利。

卫国公世子的命案还没有彻底结案,正值风口浪尖,进出帝都的四方三门都在排查游民走卒,这几日的通行文牒发放得也很是严格,苏家干脆让收钱杀人的那几人大隐隐于市,没有让他们离开帝都,而是让人住在了离卫国公府很近的客栈里。

他按照江元珩给他的消息,寻到了那几个江湖人暂住之地。

接苏家这个买凶单子的一共有三人,他先绑了两人丢在少有人烟的荒废之地,又用了点办法,让剩下一人来国公府自首供出苏家。

眼下人已经去认罪了,按照他的计划,他只需要进国公府找个人就好。

此人叫黄凭,卫国公弟弟的儿子,现任骥都北门都尉,是卫国公这一脉唯一有些出息的子弟。可惜先前卫国公世子太过烂泥扶不上墙,卫国公不想亲儿子的风头被黄凭越了去,不仅没有帮衬,还隐隐压着黄凭的升迁之路。

结果世子出事,卫国公这些时日心力憔悴,黄凭这个侄子反而不计前嫌帮忙操办白事。

沈持意需要一个人来“顶锅”,把他今日做的这些事情揽走黄凭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本想潜入国公府,找到黄凭后,直接把人带到他绑着另外两个杀手的地方,把自己做的一切和江元珩那边提供的消息都转述给黄凭。

他相信黄凭会很乐意做那个替卫国公世子主持公道的好堂弟。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他刚把自首的人带到卫国公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