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视线模糊着，又拿起下一杯。

她的眼前已经是尽是重影，耳边充斥着起哄声，很快被尖锐的耳鸣声压过，胃里翻江倒海。

白明珠娇声为她计数：“六杯、七杯、八杯……沈助理加油，李总可看着呢，一滴都不准洒啊。”

包厢里闹哄哄的，男人们起哄着围凑在桌前看她表演。

哄闹声中，沈念念几乎自毁般地往身体里灌着各种烈性酒。

双眼模糊中，她仿佛看见四年前的林岁心疼地夺过她的酒杯，“念念，你的身体不好，以后一滴酒都不许沾。”

她痴痴地看着那道虚影，想要靠近，可是林岁的身影消散得极快。

只剩下裴时年的身形，如一尊安静的佛像，稳坐在角落。

他长腿交叠，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审视。

仿佛毫无波澜，没有丝毫心疼，像在说：

“烦不烦，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她自嘲一笑，眼泪滑落，是啊，她的林岁已经不在了。

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林岁已经不在了……

长睫掩盖她的情绪，沈念念紧闭双眼又喝完一杯。

辛辣的酒液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从呼吸道到肺口都被酒气炙烤着。

十几杯酒喝完，沈念念的眼前早已天旋地转。

她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忘了最初的目的。

沈念念从包里拿订单，啪地拍在桌面上，目光死死盯着李总。

“签。”

盯见着他签完，她才肯任由脑海里天旋地转，趴倒在桌上，脑袋砰的一声砸在桌面上。

在人即将滑倒在地上时，裴时年一把将她捞起来，打横抱起。

怀中的女孩轻得像片纸，她的身体烫得吓人，嘴唇却惨白，口中却还轻声呢喃着：

“太好了……裴时年，不用……降职……”

太好了，他可以参加iF设计奖的比赛了。

他回头冷睨了一眼白明珠，白明珠敛起笑容，忙向包厢内的众人示意抱歉，跟了出来。

“叫车，去医院。”

次日。

沈念念醒来，入目便是医院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腰侧的伤。

沈念念疼得“嘶”了一声。

“醒了？”

她抬头，看见静立在床边的裴时年。

他眼下带着青黑，却不掩眉眼的锋利好看。

他还穿着昨天的西装，像是在这里守了一夜。

“SQ还没有落魄到拿员工的命换业绩的裴度。”他冷声说。

想到昨天沈念念不要命地一杯接着一杯往自己身体里灌，裴时年就有些莫名烦躁。

“我裴时年同样没到这份上。”

沈念念愣愣道：“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男人扯了扯那条闷得他透不过气的西装领带：

“别自作多情，我是怕我手下的人工伤死在酒桌。”

裴时年站起身，一边整理西装一边说道：

“《星夜》昨夜一经发布，就迎来了大爆。”

“公司紧急决定为明珠办一场发布会，趁着这次的热度，帮她把名气打下来。”

沈念念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指尖用力，白得几乎要和床单一个颜色。

那是……她的心血。

裴时年偏过头，不去看她惨白的脸色，甩下一份补偿协议：

“签了它，你能得到一笔数目客观的钱，留下来。”

“不签，就给我滚出设计组。”

面对他，沈念念最终还是只能妥协，沉默着签了字。

算了，如果是她自己，反倒没有勇气把这幅画拿出来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