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东城,朱雀大街,靠近月柳桥的地?方,有?一处宽敞宅院,宅子足有?四进,院落布局精巧雅致,亭中的桂花树已历时百年之?久,枝繁叶茂,需得两人合抱方能围住,入了秋便桂香四溢。
这原是城东张员外的祖宅,被低价赁给了户部崔侍郎,可前一阵崔侍郎被捕入狱,张员外也不知惹上了什么官司,着急要将宅子脱手,南下躲避风头。
这宅子虽因前主之?事沾了些晦气,但?院落宽敞雅致,地?段极佳,即便出了事,也是不愁下家的。果然,不过?半日?功夫,那刻着 “崔府” 的匾额便已经摘下了,换上了一块小叶紫檀漆金的牌匾,龙飞凤舞地?题着“梨府”二字,原先那些上好的黄花梨木家具也悉数扔了出去,引得不少附近的丫鬟婆子前来围观,一边觉得可惜,一边悄悄地?打听起这新搬来的邻居来。
“听说是商贾出身,穷得只剩下钱了。”一个婆子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道。
“若只是商贾,如何能够置办得下朱雀大街的宅院?这地?段,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另一个丫鬟低声嘀咕,显然不信。
“我怎么还听说,这梨家……”一个年长些的嬷嬷正要开口,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在“梨府”面前停下。
马车周身朴实无饰,倒是拉车的两匹大马漂亮得惊人,皮毛油光水亮,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色,若是有?懂行之?人,看出是用这日?行千里的大宛驹来拉车,只怕要叹一声暴殄天物。
绣春替自家小姐掀开车帘,扶她下了马车。
顺天府冬日?向来吝啬暖阳,此刻云层竟也散开,投下一层薄光来,似不忍如斯美貌蒙尘。
梨瓷裹着一件白狐裘斗篷,带着同色观音兜,巴掌大的小脸笼在绒绒的狐狸毛里,便是看不清面容,也能叫人觉出是位遗世而独立的佳人。
众人纷纷噤声,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这美貌的亵渎。
梨瓷早已经习惯了被人围观打量,径直进了院门?。
见?人走远了,又有?几个长舌的开始议论:
“这等?容貌,怪不得要来京城攀高枝呢。”
“长得貌美又如何,商贾出身,最多也不过?是抬了做妾罢了。”
“做妾还不是有?讲究,你家老爷的妾室,和皇帝老人家的妾室,那能一样吗?”
此人话音未落,只听得“哗啦”一声,一盆清水自门?内泼洒而出,一个身材高大、英姿飒爽,作护卫打扮的女子探出头来,她神情严肃,一板一眼道:“对不住了,此处正在洒扫,我家主人喜好清净,实在见?不得污浊。”
“诶,你怎么说话的呢?”
大冬天的,那长舌妇被泼了一身水,立刻便要上前理论一番,她还未来得及施展一身本领,金漆大门?重重一闭,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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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瑄比梨瓷来得稍早些,府内事务已经料理妥当了,还替妹妹物色好了那名叫做“裕冬”的女护卫。
裕冬的身手很不错,对付三五个寻常男子也不在话下,梨瑄付了高昂的佣金,叮嘱她要将梨瓷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男子看好了,务必护得妹妹周全。
他带着妹妹去看她的院子,特地?屏退了左右,压低声音与妹妹说着谢枕川的“坏话”,他也是今日?才得知,谢家竟有?这样一段过?往。
十八年前,先帝已经病入膏肓了,膝下却?只有?嘉宁公?主一人,最后迫不得已,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个远房的侄儿?,立为太子。
为保皇室血脉,他亲自操持了继子与嘉宁公?主之?女谢清许的婚事,并令其发?誓日?后须得册立与谢清许的嫡子为太子。
不久后先帝驾崩,如今的皇帝继承大统,在信国公?与嘉宁长公?主的助力下坐稳了皇位,也曾与谢清许度过?一段少年夫妻的纯真时光,只是羽翼渐丰后,便渐渐生了二心。
伴君如伴虎,谢家不仅不敢居功,为了打消皇帝的戒心,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