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帝语气缓和了几分,劝说道?:“朕知你一片忠心,对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此次春闱放榜,确有些不妥之处,朕心中有数。”

自从上次谢枕川提前检举春闱舞弊之后?,应天帝转头便令人敲打?了主考官舒义?,此次放榜,虽然只有六名的出入,但京城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便是自己,动起手来也要思量几分,今日这个结果,尚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见他神色不动,应天帝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作出推心置腹之态,“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你乃朕的左膀右臂,又是梓童亲弟,有些行事,还望你能多?体谅朕的难处,不可?再一意孤行。”

谢枕川已然知道?应天帝的打?算,前番江南科举弊案案已折了王党不少羽翼,朝中更?有不少摇摆不定之人从皇上长子偏向了嫡子,若再任濯影司彻查,局势必将失衡。

皇帝正值壮年?,自然不愿见此场面,他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事,“恕微臣驽钝,还望圣上明示,此事该如何?处置?”

应天帝不由得?皱眉,他并非不知王丘贪婪成性,但他懂自己心意,能办事,更?是制衡谢党的关键。

他并不在乎公平,在乎的只是平衡,不仅两边都不能倒,还要让他们?继续斗下去,互相消耗,自己才能稳坐龙椅。

见谢枕川寸步不让,他也只好退让一步,想出一个折中之计,“既然如此,为了免除爱卿心中疑虑,也更?好地为我朝选拔人才,不如提前举行殿试,试一试这届贡生的才学,你意下如何??”

谢枕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应天帝看似退让,实则是偏袒,殿试不过定个名次罢了,反倒将此次科举贡士名单一锤定音,再无转圜。

“依圣上所见,这殿试之期,应定在何?时?”

应天帝想了想,干脆道:“就定在明日,如何??”

“圣上圣明。”

谢枕川沉声应下,执笏躬身行礼,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

放榜隔日由天子亲自举行殿试,莫说本朝了,便是历朝历代也未曾有过。

消息一经传开,便震惊了不少人,能够进宫面圣已是极为难得,就算是同为进士,一甲不过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二甲、三甲之间?,更?是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排名,可能就是平步青云与外放为官的差距。

这一众贡士尚未从放榜的喜悦中缓神,便不得?不又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殿试来,削尖了脑袋也要争个前程。

除却贡士,谌庭这位鸿胪寺少卿也难得?地忙得?脚不沾地,半日之内,要将奉天殿设好策题案,殿试日,又要请皇帝升殿,鸣炮行礼,读卷后?传胪放榜,次日再设恩荣宴……

好在今日殿试总算是有条不紊地落下了帷幕,天子亲定一甲人选,传胪放榜之后?,谌庭这才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甫一得?闲,谌庭便直奔濯影司衙门,逮着谢枕川好生讹了一顿饭。

他今日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此刻沏了上等的蒙顶石花,却如牛饮一般满满地连灌了三杯,方才攒足力气抱怨道?:“你查案便查案,撺掇圣上提前殿试作甚?除了折腾我们?,能顶什么用?”

今日这一通忙活下来,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

“的确无用,”谢枕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意有所指道?:“便是录了三甲,外放两年?,归来照样

扶摇直上。今日殿试的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

谌庭一时语塞,他也就有骂骂王、谢世家的胆量,编排天子,那还是万万不敢的。

他当即正色道?:“圣上深谋远虑,的确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了。”

说罢,谌庭便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用起饭来,这算得?上他今日的第一餐正经膳食,不能辜负。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谌庭今日入殿旁听,便绘声绘色同谢枕川说起殿试之事来。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