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川见状,又不疾不徐道:“圣上明鉴,修典之事,既可彰显陛下?文治之德,又可令天下士子归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又有几名文臣出列附议,应天帝虽然不?知谢枕川为何忽然操心起文脉之事,终是颔首同意了,“既如此,便依卿所言,便交由翰林院主理,务必尽心。”

几名翰林院官员出列,“臣领旨。”

此事议罢,又议了几桩大事小情,眼看朝议将毕,首辅王丘忽然出言道:“圣上,浙江布政使已到七十致仕之年,臣以为礼部左侍郎舒义才干卓著,此次春闱开?科取士有功,可堪此任。”

从正三品到从二品,也?算是正常的?晋升。

应天帝虽有些讶异,面上却不?显,仍赞道:“舒义确是不错。”

见皇上已经定了调了,殿内群臣噤声,无人异议。

谢枕川自然看出了王丘的?心思,王党科举营私舞弊已不?止一次了,舒义也?是他的?人,此番再把持江南赋税,朝堂岂非尽入其手?

他缓步出列,身姿挺拔如松,冷声道:“舒义虽为礼部右侍郎,却仅历任翰林院、国子监、礼部等部,从未主政地方,骤然擢升,恐难胜任。”

王丘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谢枕川,“舒义乃是一甲进士出身,殿试时便由圣上点了翰林院修编之职,的?确未能?分派六部,或外放知县、判通。谢大人如此说法,难道是觉得圣上当初的?决定有误么?”

谢枕川冷笑一声,眸光好似利刃出鞘,“听闻舒大人近日在?德胜门外、黄榆湖畔新置了宅院,莫说占地千亩,便是门前所植荆蕉,冬日养护便需耗费白银千两。”

他沉静而冰凉的?眼神扫过众人,说出的?话?却让心生寒意,“不?过主持一届春闱,便能?一掷千金修此宅院,若是任了浙江布政使,恐怕明年西湖的?苏堤也?不?过是他家后院的?一截连廊罢了。”

王丘勃然变色,却无言以对,只得咬牙道:“一派胡言!谢大人怕不?是查科举弊案,查得魔怔了!”

谢枕川却是轻笑一声,反唇相讥道:“狂犬吠日,自然是做贼心虚。”

“罢了,”应天帝出声打?断这两人的?争吵,“这是朝堂,不?是前门大街菜市口!”

应天帝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本欲明年在?承德新建一处避暑的?行?宫,王丘已经在?差人帮他选址了,此刻自然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便和?稀泥道:“舒义的?才干,朕是信得过的?,先让他试试,若不?成再调回便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众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臣有本奏。”谢枕川忽然朗声道。

执柄多年,他已将帝王心术看得分明。舒义赴任浙江,必会将江南搅得乌烟瘴气,天怒人怨,待到民怨沸腾、纸包不?住火时,濯影司再奉命查办这样借刀杀人、过河拆桥的?戏码,他不?知演过多少回了。

三足鼎立,原是制衡之道,可惜这盘棋下?得如此无趣,不?如由他来掀了这棋盘。

他嗓音清如玉石相击,却是不?慌不?忙道:“臣执掌濯影司,本应诛邪辟易,肃清朝纲。如今眼见科场污浊横流,却因?各方掣肘而寸步难行?,恕臣无能?,唯有辞官以谢天下?,望圣上允准。”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硬生生将辞官说出了逼宫的?气势,满朝文武顿时噤若寒蝉,连素来不?可一世的?王丘都惊得忘了反驳。

应天帝更加慌了神,他虽然一直偏袒大皇子和?王丘,但谢枕川却是他牵制朝局最锋利的?一把刀,岂能?放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先是拍案怒斥道:“简直是胡闹,你把朝堂当儿戏吗?”

“臣惶恐,”谢枕川却丝毫不?惧,神色淡淡道:“却也?从未儿戏,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另有其人罢了。”

殿中空气骤然凝滞,不?知几人对号入座。

应天帝面色变了又变,但见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