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瓷睁大?眼睛,没忍住偷偷地朝谢枕川看过去,自?己是不是经常让恕瑾哥哥多费心了呀?
谢枕川执起她的手,一面安抚,一面微微笑道:“伯母言重?了,阿瓷很好,便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也?定是旁人蛊惑。赤子之心最是难得,纵是有人不识大?体,行事逾矩,也?自?有晚辈替她周全。”
……
这一番话说得进退有度,有礼有节,梨瑄甚至没分清自?己和谢徵谁是“旁人”,谁是“有人”,还是单纯是自?己想多了。
如?此,周澄筠当?即拍板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说了,我这便和你?伯父出?门替你?二人领婚书来。”
谢枕川已经从袖中?取出?折得整整齐齐、连一个角儿都没有皱的婚书纸笺,双手奉上,“不怕伯父伯母笑话,我和阿瓷方才已经去过婚籍房领来了。”
事不宜迟,周澄筠立刻压着梨固开?始写婚书,“……顺天府田产三千亩、铺面十二间、银票十五万两。”
梨固一边落笔,一边低声纠正,“夫人,是十二万两。”
“你?自?己再加三万两,算是添妆,”周澄筠豪爽地慷夫君之慨,又道:“还有易鸿山上的温泉庄子,也?一并写了。”
那温泉庄子,本来就?是为了便于?梨瓷治病,特意购置在易鸿山上,近两日才办下地契的手续,只是那三万两……
“夫人说笑了,”梨固面上显出?几?分窘迫来,干笑两声道:“我自?己哪有什么钱?”
周澄筠语气轻柔,笑意盈盈道:“你?这些年,不是正好存了三万两的私房钱么?”
……
梨固心中?一颤,这几?十年来,他处处精打细算,总算攒下了这么点体己钱,一句话的功夫,就?全散出?去了。
他来不及反驳,就?听得女儿已经甜甜应道:“谢过爹爹。”
谢枕川也?行礼作?揖,礼数周全得叫人挑不出?错处。
他心头滴血,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写下数目,毕竟夫人还给自?己留了几?十两的体面。
梨瓷听不懂其中?的玄机,谢枕川惯来是个不动声色的,只有梨瑄没忍住,虽然拼命抿着嘴,仍是笑了出?来。
梨固签好字,朝梨瑄一瞪眼睛道:“不是说要去后院伐竹么,还杵在这里作?甚?”
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梨瑄心有不甘,决定要将谢枕川也?拉下水。
他凑过去,拍了拍谢枕川的肩道:“既然婚书都已经定了,咱俩也?算是一家人了,帮帮为兄这个小忙,不为过吧?”
他话音未落,谢枕川已经“嘶”地抽气出?声。
梨瑄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方才分明没使多大?劲儿啊?
梨瓷也?抬眸看他,眼中?尽是紧张关切之色,“恕瑾哥哥受伤了么?”
谢枕川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温声道:“是我昨日惹父亲生气,他……”
他微微一顿,言尽于?此,却已足够叫人知晓其中?深意。
周澄筠与梨固对视一眼,这才知道他先前所言信国?公想打断他的腿不是玩笑,她忙道:“可曾请大?夫瞧过?”
谢枕川垂眸不语,众人又想起他昨日还在祠堂罚跪了一夜。
“你?爹爹打你?了么,”梨瓷小心翼翼地回握着他的手,“是哪里呀,上过药了么?”
“在肩背处,”谢枕川避过第二个问?题不答,只是道:“不妨事,歇一歇便好了。”
清润的音色压得很低,分明是叫她不必担心,却莫名地勾人心弦,更为心疼起来。
“肯定很疼……”梨瓷已经忍不住了,眼里有波光流转,“方才我那般莽撞,扑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弄疼你?了,怎么不早说呢?”
那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落入了星河。
谢枕川没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一面舍不得她心疼,一面又很受用她的关心,弯了弯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