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宣旨的小?黄门面生得很?,但架子可?不小?,他的目光放肆地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多看了梨瓷几眼,这才扯着嗓子道:“咱家奉皇后娘娘的懿旨,请长公主殿下和世子夫人即刻进宫。”
懿旨上的确是皇后的凤印,只是这旨意是否出自?谢流萦之手,便不得而知了。
信国公稳了稳心神,一边令人打点,一边试探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自?然不敢怠慢,不知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小?黄门闭口不答,他接过了信国公亲自?奉上的荷包,揣进袖中掂了掂份量,面上总算露出一点满意神色,却仍旧不肯多言,“去了便知道了。”
信国公与嘉宁长公主再度对视一眼,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就连梨瓷也察觉出其中不妥来。
眼下褚萧和已经掌控了宫禁,此时入宫,与为质有何异?可?若抗旨不遵,不仅会牵连尚在宫中的皇后与二皇子,更是打草惊蛇,平添许多变数。
沉默的时间太久,小?黄门正要趁机发作,却见嘉宁长公主已携梨瓷起身。
显然是长公主的架子显然更大,她连眼风都未扫向那阉人,只是携梨瓷起身离席,神色矜贵如常,“虽是母女叙话?,既然要进宫,便不能?失了礼数。本宫还要整理仪容,公公若要同行,便在此处稍候罢。”
小?黄门没忍住催促道:“那可?请长公主殿下快些,贵人的时辰可?耽搁不起。”
“贵人?”嘉宁长公主脚步一顿,微微挑起凤眸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在本宫面前称一句‘贵人’的,便是应天?帝亲至,也未必如此托大。”
她抬眸望了望天?色,状若无?意道:“不过是起了阵风,离变天?还早着呢。”
嘉宁长公主的身份着实特殊,小?黄门也不敢过分?,顿时噤若寒蝉,垂首退至一旁。
嘉宁长公主平日里皆是华贵而庄重的妆扮,随时赴宴也不显仓促,她并未再去梳妆,而是陪梨瓷回了内室。
绣春听?闻小?姐要进宫,不敢怠慢,连忙将嘉宁长公主和信国公所赠的那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端了出来,正要服侍小?姐带上,嘉宁长公主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亲自替梨瓷梳妆。
她取下两支素钗,配上了细长秀美的红宝石赤金分?心,然后是挑心、鬓钗、顶簪、花钿……珠翠流光,映得镜中人愈发清丽,已经历经两朝风雨的长公主,此刻执簪的手竟然微微有些发颤。
铜镜中亦映出梨瓷年轻秀丽的面容,她此刻还怀着身孕,若是入宫以后有个三长两短……
梨瓷从镜中看出嘉宁长公主的异样,轻声唤道:“娘亲,怎么?了?”
嘉宁长公主语气凝重,“此行只怕凶险,若是……”
接下来的话她还未想好如何开口,梨瓷已经挺直腰背,大义凛然道:“娘亲放心,生死大义,若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定不会让母亲蒙羞的。”
“胡说什?么?,”嘉宁长公主打断她的话?,“什?么?生什?么?死的,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想着腹中的孩儿呀。”
听?了嘉宁长公主的话?,梨瓷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似乎只要谢枕川不在身边,她就很?容易忘了这件事。
也不能?全怪她,毕竟谢枕川迟迟未给准话?,今晨那一碗燕窝粥还只来得及喝了一半,此刻小?腹平坦紧实,一点儿怀孕的实感也没有。
嘉宁长公主还记得梨瓷在江南为助谢枕川破案的所作所为,一时感慨万千,不由嘱咐道:“此番进宫,必是大皇子为了牵制恕瑾所为,进去以后,别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包括我。”
她不再自?称本宫,语气轻柔而郑重,“你要牢牢记着,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以性命为重。”
梨瓷眨了眨眼,没有反驳。
嘉宁长公主又将梨瓷的妆容端详了一遍,抚了抚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很?好,随本宫入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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