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清润澄静,仿佛冰雪消融后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涧,却无端端透出一股寒意。
冯睿才听得背脊发凉,总觉得此言意有所指,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赶紧附和道:“自、自是如此。”
他顿了顿,又另起话头道:“谢大人是懂画、惜画之人,想必也擅画,若是下官还有幸能?一睹大人的墨宝真迹,那真是不虚此行了。”
“不过粗浅描画两笔,不值冯大人上心,”谢枕川唇边弧度未变,意味深长道;“说?来不怕冯大人笑话,本座隐姓埋名之时,曾去书斋里卖过画,冯大人不如猜猜,卖了个什么价钱?”
冯睿才听得一愣,又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由得斟酌道:“谢大人的画作?,想必价值不菲。下官斗胆猜……五百两银子?”
谢枕川摇了摇头,悠悠答道:“五十文。”
“这……”冯睿才一时语塞,很快便愤慨道:“这是什么人干的,简直是有眼?无珠!”
南玄在一旁适时补充,“是在西市那家集贤书斋卖的,不知冯大人可?曾听闻?”
听见“集贤书斋”四字,冯睿才额上冷汗直冒,他悄悄擦了擦汗,干笑道:“似乎有些印象,只?是平日里事?务繁杂,一时想不起来了。谢大人不如将此画寄售于我,下官自然会为大人卖得一个合理的价钱。”
谢枕川看?起来并不计较那五十文的事?情,甚至眉目也舒展了些,淡淡道:“那倒不必,此画已经?有主了。”
冯睿才见谢枕川心情似乎好了些,胆子也大了起来,又试探道:“噢,下官忽然想起来了,集贤书斋的那位徐先生?,是拙荆的一位小侄,她?昨日还朝下官打听,说?是家中近来琐事?繁杂,亟待徐先生?出面料理,偏偏他近日被濯影司带走了。既然是他无礼在先,下官不敢奢求大人开恩,只?是能?否网开一面,容下官与他说?几?句话,也好让家人安心。”
谢枕川却眸色一冷,语气陡然沉了下来,“那真是不巧了,濯影司已经?查出此人牵扯一桩大案,冯大人既是亲属,还是回避的好。若有要事?,本座可?代为转达。”
冯睿才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连连摆手道:“还是谢大人思虑周全。为了避嫌,下官就不见了。下官想起府衙里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他说?完又匆匆行礼,得了谢枕川的首肯,转身便往外走,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眉头已经?拧得如麻花一般。
谢枕川既已直言徐玉轩牵扯一桩大案,恐怕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不知如今案件查到了什么程度,是否已经?牵扯到了自己……若是徐玉轩手里的东西被谢枕川找到了,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他必须要赶快动手了。
见世子的画作?成功骗过了冯睿才,南玄长舒一口气,正要回来收画,却见谢枕川正立于画前,抬眸凝望着画中人笑靥,日光落在画纸,又反射在那张俊逸的面容上,蒙上一层如玉的温泽,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他“嘿嘿”一笑道:“看?来世子的画技又有精进了,这幅画苍云子‘真迹’,少说?也值三千两?银子吧。”
谢枕川唇角微微扬起,却并未接话,他动作?轻柔地将画轴卷起,亲自封好装匣,神情视若珍宝,对待真迹也不过如此了。
南玄接过画匣放好,在窗边瞥见了冯睿才远去的身影,幸灾乐祸道:“这位冯大人跑得倒挺快的,好似身后有火在烧。”
“的确是火烧眉毛了,”谢枕川顺着窗外望了一眼?,看?他如此焦急,想来也不知徐玉轩将账册藏在了何处,漫不经?心道:“瓮中之鳖罢了,由他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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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瓷自从?在女红课上得了阮夫子的赠礼之后,便备受鼓舞,对刺绣一事?兴致高涨,这几?日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心钻研自己的香囊。
她?在课上画好绣样之后,又请阮夫子帮忙配好了丹霞、缃黄和乌金三色丝线,阮夫子大约也不愿见她?糟蹋那套绮云绣线,这几?日指导得格外用心,甚至还亲自绣了一幅“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