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决又接着道:“东海那位倒是奇怪。我原以为你一回来,他定是第一个上赶着来找人的。岂料这次消息都传遍九重天了,我瞧着日头落了又起,他才姗姗来迟似的。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看那憔悴样,我还当他也下去历了遭劫。”
长舒眸色终于有了变化,只半垂下眼帘,叫人更看不出情绪。
“后来我依稀才想起,你回来那日,恰逢瑶灵嫁入东海,玄眧竟是顶替他哥成的亲。礼行到一半,不知怎的突然就抛下一众宴宾跑了,留下个新娘子杵在那儿。那新娘子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一看这亲结不成,便慌了,盖头一掀,原也是个假扮的。”长决边说着,边不住往长舒那边瞟,“事情败露,听说天尊大怒,虽没有明着给东海难堪,但已经下令搜捕玄凌了。估计玄眧这段时间就为这事儿焦头烂额呢。”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他神神秘秘地,朝床那边压低身板道,“我听说,次日玄眧回东海的时候,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过往几万年都没人见过他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惹得他那般伤心。”
这话刺耳一般,长舒听得蹙了蹙眉,闭上双眼。
“都这样了,那小子还惦念着你。没多久就跑烟寒宫门口守着。我跟他说你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他这回倒反常起来。一言不发地,也不说好,也不离开,就跟粘在咱们那扇大门上了一样,两眼巴巴地看着你赤霜殿这边。道贺的人来来往往,走了一波又进一波,唯独他,见不到你,谁都不搭理。我是请也不是,赶也不是,便随他了。今日总算走了,临走前还留了话。”长决将手中的字条放在桌上,兀自喃喃念着,“青眸入雪,红烛流温。杨花落水,错秋风故人。”
念完又啧啧两声。
长舒蜷起手指,细细吸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明日便是封君大典了。长舒啊……”
长决磨蹭着唠叨了许久,终于打算进入正题,一转眼,榻上却没了人。锦缎白靴还放在榻边,长舒外袍也没穿,不知跑去了哪里。
-
东海之极与天相接,尽头处是一汪暗潭,潭顶挂月,月色拂过水面,波澜微起,好似泛着银光的片片龙鳞。
玄眧化了龙身潜在水中,唯余龙首和龙尾横穿半个潭底露出水面,恹恹地靠在岸上,黑到反光的鳞片在尾部左右忽闪,原是龙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来摆去。
眼前掠过一袭白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玄眧心惊一瞬,很快又觉得是自己眼花,遂打算继续靠着岸边出神,头还没沾地,一双瘦削苍白的脚便定格在他视线当中,有人正正站在他面前。
往上看,是细细的一对脚腕。
玄眧愣了愣,反应过来来者是谁后随即化了人形,只头顶一对龙角和身后的龙尾没有收起。却也不敢动,心如擂鼓,缓缓仰起脖子将目光一寸一寸往上挪。
对上那双深邃眼眸,即便心里有了准备,他仍是呼吸一滞。
明明不过半月,他等这一眼却好似用了万年。
长舒垂目凝望着他,还是点尘不惊的模样,眉目清明犹如被人一笔一画雕刻出的神像,眼底却已没有了半点那个莫邪山上不谙世事的怜清的影子。
二人无言对视良久,耳畔潭水叮咚作响,玄眧眼波微动,忽地起身,一把将长舒拉进了潭中。
额顶龙角被一只手握住,玄眧目不转睛盯着长舒,怀里的人眼神变了,又好像没变。还是十岁时他第一次抱着的那个孩子的眼睛,用那样平静又带着些欢喜和不舍的情绪看着自己手中的龙角。
长舒将目光缓缓挪回玄眧脸上定住,顷刻,铺天盖地的吻在两人唇齿之间肆虐,早已不记得是谁先主动,只是这场吻无端地激烈而持久,到后面只能听见交缠的喘息,千般万般,越是难言,便越是用力。
玄眧的手逐渐从长舒颈背往下游移,直至到水深处,不知做了什么,惹得正意乱情迷的长舒皱眉轻哼一声。
“我想你。”他把头靠在长舒肩上,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