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长舒试着问了一句。
她这才像被唤醒似的,轻轻将头抬起,回忆道:“他叫我,‘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袈裟脱了手,那个人的背影,装得了整个天下,装不下一个执月和她。
至此心魔骤起,两鬓生霜,一念断肠。
长舒想起了,关于罗睺的那些传言。
“听闻罗睺成佛之后,秋水镇有一山灵一夜成魔,魔障在人间作祟,残害百姓,罗睺主动请缨下界降魔,山灵才就此伏诛。”长舒道,“那山灵就是你?这漫山魔障也是因你而起?”
青岭垂下眼,徐徐摇头:“当年为祸人间的心魔不是我的。后来罗睺前来杀我,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临死前却听到他叫我等他。我以为那是自己大悲之下生了幻觉,醒来却发现被他藏在了此处。”
她抬眼看向漫山遍野的雪迹:“还在人间时,一到冬天,我便要休眠的。他将秋水镇的冬日盗走,镇在此处,想来是不愿让我醒过来,怕我难过。可我中了相思引后,法力低微,如今山与灵逐渐割离,寒冬于我,也无甚影响了。他这么多年不来看我,也是怕自己难过吧。”
“你呢?长舒,”她问,“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长舒默然少顷,同她拜别道:“原是有事的,如今看来,恐怕要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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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镜中出来,他便去找了罗睺。
这位在天界声名在外,却极少露面的尊者。长舒同他没有什么交集,上一次见面还是两百年前的法华宴。
突如其来送到烟寒宫门口的一张请帖,上面言辞恳切,只说万望幻族三殿下给个面子。长舒不好推辞,便去了。
如今想来,这份请帖从来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克嗔殿内。
罗睺双目半阖,支肘斜坐于书案之后,浅笑道:“幻君来了。”
一派早有预料的模样。
“尊者好等。”
“殿下有话要说,罗睺悉听尊便。”
长舒也没客套,安然立于殿中,缓缓开口:“玄眧在数万年前于清池中见我,哺了我一味相思引,如果我没记错,那相思引正是尊者无意间让他得到的。后来我二人转世,他又折腾许久,两百年前才在尊者举办的法华宴同我重逢。再到我下凡历劫,童天便告知玄凌时机到了,而后怜清杀师证道,鬼剑铸成,相思引发,魔珠觉醒。这些看似无比巧合的事情,光凭一举谋划推算根本无法做到让它们准确无误地发生,除非有人早就预见知晓,只是推波助澜地将各个角色早日安排到他们该有的位置。世间有此能力者,非夫诸再无其他。可我记得,尊者成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吞食了夫诸兽。我不是没怀疑过你,只是始终有一点捉摸不透。”
罗睺的笑在嘴边漾开:“哦?幻君说来听听?”
“动机。”长舒点尘不惊,斩风扇握在手中,三指别着扇柄,放到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小臂,“童天诱我入魔,为的是唤醒我的真身。心魔既生,蚕食魂魄,我迟早要与天界背离,届时便是他复仇的时机。玄凌与他携手,是为了救出困在篱幽天下的族人,不得不听命与他。可我一直没想通,便不敢怀疑你呢?罗睺尊者,你隐在暗处,为童天出谋划策,蛰伏这许多年,为的是什么?”
罗睺笑而不语。
长舒也不急,慢慢脱口道:“直到方才,我入了往生镜中,才知晓,尊者也有记恨积怨之人,那人还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一面说着,一面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罗睺,打量他此时已凝住笑意的神色,一字一顿地:“她醒了。”
书案后,撑着下颌的指尖难以察觉地一颤,长舒眼神扫过罗睺僵化一瞬的身体,又道:“青岭要我给你带一句话。”
罗睺无声望着他。
“她说,今雪既往,昨痕不溯。”长舒语调平和,絮絮道,“十几万年前,尊者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