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黎曜窝在自己那张小小的床上偷偷掉眼泪,哭着哭着,最后哭累了,他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水中,没有人来救他,他只能一个人拼命地挣扎着,直至最后失去所有力气,被吞没在那片冰冷的湖水t中。
这种濒死的窒息感觉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反复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然而此时此刻,这场困扰了黎曜整个童年的噩梦又真切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冰冷咸涩的海水吞噬着他的一切感官。
那种熟悉的窒息感、浑身被抽空一样的无力感,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即将流逝的绝望感,比加之在他肉.体上的所有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黎总?”
黎曜猛然回过神,他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何进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
“黎总,刚才医生说周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待会儿等他们出来您就可以进去看她了,您不要太担心。”
他将手中的热咖啡递了过来。
对方的话让黎曜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正坐在医院病房外的沙发上,他没接那杯咖啡,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上粘了一层红褐色的液体,将一双手都染得变了色。
那是周知韵的血。
黎曜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到周知韵的身边,也不记得他是怎么把她送到医院里来的。
那场景像是一团浸透了鲜血的棉花,繁杂、苦涩、理不清头绪,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膛中,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不敢回头细想。
黎曜只记得他把周知韵抱在怀里,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里淌下来。
他低头看去
殷红的鲜血从她后脑处的伤口淌了出来,他想按住伤口,不让那些血再流出来,可是她的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将她身上那件白裙子染得鲜红。
那么纤瘦的一个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流出来呢?
他想。
黎曜很想大声地呼喊,很想绝望地嘶吼,可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怀中的女人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双眉痛苦地紧蹙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失去所有的气息。
“人找到了吗?”
黎曜强行压下了胸膛中所有翻涌的情绪,他站了起来,走到病房外,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注视着病床上的女人。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一张瘦削的脸几乎陷进了白色的枕头里。
黎曜的心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冰锥刺穿似的疼。
何进荣跟在他身后,语气谨慎地回答:
“找到了,巴黎警方那边已经审讯过了,说是南欧那边流进来的难民,那辆车是他偷的,但他否认是有人指使,只说这场车祸是一场意外。”
黎曜沉默片刻,道:
“让警方那边放了他。”
何进荣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黎总?”
黎曜的眼神盯着病床上的周知韵:
“派两帮人跟着他,一帮人做得明显些,另一帮人藏得深一点。”
他顿了一下,那张倒映在玻璃上的那张脸看起来十分阴郁,继续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背后的人应该会来处理他,一旦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不必出手去救。”
“好的,黎总。”
何进荣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点头转身离开。
黎曜推开病房的门,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巴黎最好的私人医院里最昂贵的单人病房,房间里布置得很温馨舒适,看起来甚至像是一个度假酒店里的套房。
要是忽略了周围的这些精密的医学仪器和周知韵身上插着的管子,黎曜几乎都要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一觉醒来,还能竖起眉毛鼓着嘴巴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