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的动作一顿,费力地侧过头去。

一抹颀长的身影藏匿于黑暗,他站起来,月光偏移,一寸一寸凸显出他清寂的脸部轮廓。

秦浅忍着痛再次躺回去:“你还没走?”

话落,秦浅有点懊悔。

她其实很希望陆言琛能陪着她,一个人留在病房的滋味太不美妙了。

但她也确实没奢望过陆言琛能真的留下。

陆言琛的嘴角斜了斜,缓步走来,冷沉的嗓音传进她耳朵:“我留下来想看你死了没有。”

秦浅显然没料到他的回答,静默几秒,垂下眼睫,无声地笑:“刚结婚,你就这么想丧偶?”

最后两个字云淡风轻地从秦浅嘴里抛出来,陆言琛唇边的弧度莫名僵硬了几分。

可惜,太黑了。

秦浅看不到陆言琛微妙的表情变化。

陆言琛给秦浅倒了一杯温水,没喂她,放在她床边的柜子上,不疾不徐地升高病床高度。

“你做的事太碍眼了。”

秦浅眼眸黯淡,失笑:“我好歹为你挡了那个瓶子,至少你对我顾惜点,结果我一醒来,你就这样打击我,真不怕我伤心吗?”

陆言琛冷冷淡淡,想起秦浅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画面,声线紧绷得像随时能扯断的弦:“没有你,她也伤不到我。”

秦浅苦涩地笑笑,坦言:“可那是本能,我很怕你会受伤,上次我也说过了,哪天你再碰到那种事,我替你挡。”

陆言琛抿紧了唇。

记忆倒带到上次秦浅撞见他肩膀的弹孔,她是说了那么一句话。

然而,陆言琛当时不相信,也未曾放心上。

秦浅的恶毒,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很难推翻。

可眼下,那座坚硬的堡垒裂开了细细的缝隙。

气息凝滞了一瞬,他觉得病房太闷了,让他很想马上离开去透气。

陆言琛眯起黑眸,锐利的光芒流转:“你当人肉盾牌还挺熟门熟路的,要不要我做面锦旗向全香江的人表彰你?”

“那倒不必,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换了别人,我可没那么伟大。”秦浅脸色苍白,声音依然带着浓浓的倦意:“锦旗不用,但你能不能去秦家帮我把曲妈叫来?我这几天不能自理,她照顾我好多年了,我想孩子出世以后,交给她来带。”

陆言琛不置可否,看着秦浅把水杯捧在手里,艰难地侧过身,低头去够水杯。

大概是拉扯了伤口,秦浅突然发出痛吟,眉宇间爬满不适,连水杯都险些倒了。

秦浅不愿放弃,定定神,索性撑起了身体。

陆言琛面容平静,渐渐的,眉心拧起来。

他迈步走到秦浅的病床边,倾身,搂起秦浅完好的肩膀,握住水杯送到她手边。

秦浅扫向陆言琛淡漠的神色,接了过去。

她喝得很慢,小口小口地抿着,模样秀气。

近距离凝着秦浅,陆言琛的眸光深沉莫测。

寂静的空间似乎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秦浅喝水的声音,透着诡异的静谧。

许久,秦浅侧过脸,清亮的瞳孔微光氤氲。

陆言琛放下水杯,淡声道:“早点休息。”

见陆言琛转身离开,秦浅冷不丁拉住他的衣袖。

陆言琛止步,眼底不耐:“你花样还挺多,又想搞什么?”

秦浅轻轻咬唇,低眸看向自己的肚子:“宝宝真的没事吗?”

大概夜色深浓,兼之秦浅的身体受了伤,她平素清越的声线掺着哑意,可并不难听。

如同积雪簌簌下落,轻柔而安静,营造出万籁俱寂的空旷。

陆言琛的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比喻,眉间的冷冽冲淡了些。

“既然担心孩子,下次就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冷冷丢下这话,陆言琛拂开秦浅的手,重新摇下病床,稳步走出了病房。

最终,也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