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一照,陆言琛的脸色同样白得吓人。
看见大出血的秦浅,等候多时的医生当机立断:“情况紧急,必须马上手术!”
医护人员用担架将秦浅送进电梯,陆言琛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一路心急火燎,陆言琛到了手术室门前,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挺拔的身形微微摇晃,顺势坐在凳子上。
看了眼亮着灯的灯牌,陆言琛的心飘飘摇摇,落不到实地。
他神思恍惚,垂下眼帘,面庞煞白,怔怔地盯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
这些血,是秦浅母女的……
是他们孩子的。
陆言琛低垂的眼睫若有似无地颤动着,周遭的护士来来往往,他却觉得世界倏然死寂下来,只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滞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擂鼓般砸在了耳畔。
头顶上,瘆白的灯芒化作片片刀影割在陆言琛的心脏。
他眯起了眸,眸光透着茫然,忽地察觉到此刻置身的这个场景很熟悉。
熟悉到令他心颤,稍微一回忆。
他想起来了。
上次秦浅做羊水穿刺,就是跟现在差不多的情形。
都是一样死气瘆人的白炽灯,都是一样闻了便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
不同的是,那时的秦浅健健康康。
而如今,秦浅却遍体鳞伤。
她躺在手术室急救,他们的孩子也生死未卜。
陆言琛颓然闭上眼,侧颜寒峻,眉宇间阴翳深浓,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他受伤的那只掌心缠着领带,经过这么多折腾,领带早就散了。
手心的伤口崩裂,豆大的血珠往外冒,与秦浅身上的血混为一体。
他曾一度游走边缘地带,手上沾过不少人的血,可没有哪次怕过。
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一切,能拿自己的命去拼,更不在意旁人的安危。
唯独这次,他真真切切怕了。
他怕秦浅有事,他也怕那个孩子不能顺利来到这世上。
陆言琛抬手抹了一把脸,手掌覆在面上,黑暗如影随形。
刺鼻的血腥味渗透呼吸,融化在他的每根血管里。
脑子里空茫茫的,什么都无法思考,也不能去想。
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谈笑间就能决定一家企业的存亡,但是他却救不了自己的妻女。
从被绑架之后,他就告诉自己必须要强大,再不能经历那种束手无策的绝望。
然而现在,他依然能感觉到无力以及深深的挫败。
一串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蓦然拉回了陆言琛的思绪,他放下手,循声望去。
陆振齐夫妻匆忙赶过来,瞥了眼手术灯,康敏急声道:“孩子呢?能不能保住?”
不等陆言琛回答,康敏六神无主地说:“七活八不活,七八个月的孩子都不一定能活下来,该不会最后要保大保小吧?”
康敏是不喜欢秦浅,也不太感冒她生的孩子,可那毕竟是陆言琛的第一个孩子!
陆言琛不着痕迹地皱眉,他也很担心孩子,但要真的二选一……
心底闪过那个画面,陆言琛神思凛然,心脏都瑟缩了一下。
他不愿意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去交换秦浅的命。
“保大保小?康敏,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出身,这么损的话,你竟也说得出来!”
一声暴跳如雷的咆哮骤然在走廊响起。
康敏被这声吼吓得抖了抖,视线偏移,傅坤龙行虎步地走来,身后还跟着傅南初。
陆言琛看到傅南初,眸光微冷。
傅南初的眼神仿佛不见天日的深渊,冷冰冰地掠过陆言琛投向手术室。
傅坤年轻时,名字能止小儿哭。
康敏畏惧傅坤,当即噤声。
陆振齐的态度也恭敬许多:“傅老……”
熟料,傅坤根本不搭理陆振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