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背地里缺德事做了不少。

他与虎谋皮数载,不能一点后路都不留,免得将来被卸磨杀驴。

陆振齐也对此心如明镜,所以他们多年来都相安无事。

可有陆存礼这个拖后腿的,谁知道陆振齐会不会反将他一军。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为以防万一,陆怀修派人去了F国暗访,无论如何,那条项链的来历得查清。

当着冯恬的面,陆怀修没直接挑明,只是耐人寻味地警告陆存礼:“能记住就好,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有头脑清醒才能走对路,你还年轻,我是不会害你的。”

转念想到陆言琛也在F国逗留,陆怀修眉宇间划过若有似无的担忧,却又生生按捺下。

秦玉卿的死时隔多年又被重新翻出来,他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环节开始脱轨了。

但陆言琛两夫妻都是人精,他轻易插手,就等于露了破绽,只能暂且观望。

陆存礼不敢忤逆陆怀修,都一一应下了。

心里却对陆怀修的警戒不以为然,陆振齐早说了,将来陆氏是他的。

等祭祀结束,他就把陆言琛开非法拳市的事捅给陆振齐,陆振齐肯定没好果子给陆言琛吃。

身边的冯恬无声冷笑。

狗改不了吃屎,陆存礼用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

*

走高速路,用三个多小时便抵达铜官镇。

与芙蓉镇一样,这座小镇也是自战火里留存下来的,民风淳朴,亦有各式各样的唐风建筑。

陆振齐看眼窗外熟悉的风景,推开车门,面色沉肃,下了车就直接吩咐人去老宅打理。

宋月秋害怕见族长,借口自己晕车,一到目的地就急切跟着佣人走了。

康敏站在陆振齐边上,望着他有条不紊的模样,脸色晦暗不明。

陆振齐余光扫见,自然明白她的想法,稍微和缓了语气:“祭祀是明天,你先回老宅休息。”

康敏收敛思绪,牵起唇角笑了笑:“祭祀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我并不累。”

“那随你吧,你别胡思乱想,闲着就到处走走当散心。”陆振齐淡声交代完便离开了。

秦浅从车上下来,漫步一段距离,四目环顾,眼里流露浓厚的兴趣。

香江差不多全是高楼大厦,偶尔看一看木屋小筑倒是挺养眼的。

“我们陆家的发迹地就是这里,风土人情质朴纯粹,许多旁支还没迁出去。”

康敏不知何时走到秦浅身侧,她拉紧羊毛披肩,神色中夹杂着复杂:“崇远小时候最爱来铜官镇,他画画很厉害,每来一回,都要带他的宝贝画板,在这儿一坐就是整天,雷打不动。”

提到陆崇远,康敏的眼眶微微发红,和风拂面,未盘的黑发扬起,遮住了她半边脸颊。

陆崇远是她亲手带大的,没想到他们的母子情分那般短暂。

看着神情落寞的康敏,秦浅心头一动。

曾听陆言琛说,陆崇远算是间接因他而死。

即便秦浅不认为陆崇远的死跟陆言琛有关系,可她也不愿在眼下和康敏争辩。

康敏这人,素来爱自命清高,就算明知陆振齐背着她和宋月秋私通,秦浅仍不觉得同情她。

沉默一会儿,秦浅轻声道:“逝者已矣,请您节哀吧。”

“节哀?”康敏恍惚地重复这个词,嘴角挑起丁点微弧,发线挡住她表情,秦浅无从分辨,只能自她倏然哀婉凄凉的语气品味出几分似是而非的沉涩:“我早就想开了。”

最爱的儿子死了,死得那么惨。

她若不想开,又能怎样。

整个家族的人,也唯有她才记得那个少年。

秦浅静默地抿抿唇,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陆言琛的号码。

算算时差,他那边大概是凌晨。

一丝氤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