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又百思不得其解了。
陆振齐能带着巨款跋涉千万里救自己的同胞弟弟,却不乐意援手命悬一线的陆言琛?
从朱苓的只言片语里,年轻时候的陆振齐同现在完全是天壤之别。
权势名利真能让一个人的心性被荼毒到这个程度?
“后来呢?”
“后来……”朱苓的面色越发凝重:“没救到,振齐到的时候,振民被那帮穷凶极恶的畜生扔进了鱼池,死无全尸。”
秦浅低呼一声,震惊抬眼,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朱苓口中提到的,绝非普通的鱼类。
“振齐还被绑匪打伤了,从那次起,整个人变了很多,有段日子经常酗酒,也不帮着家里做生意,他自责去的太迟,没能救回振民。才两三年,我们陆家就死了两个人,还是父子。”
朱苓哽咽了,她用手指抹了下湿润的眼角:“老太太到现在都不知道振民怎么死的,我们一直瞒着她,怕她受不住,振齐也没法儿把振民带回来,只带回一坛骨灰。”
说完,朱苓别有深意地扫向秦浅,叮嘱她:“这件事,你听过就得忘。”
秦浅心领神会地颔首:“您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这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坎儿好多年了,今天说出来,我也轻松不少。”
朱苓收拾好心情,又把相册拿出来给秦浅看。
秦浅随意翻了几页,发现相簿上也有不少陆振齐两兄弟的童年合影,包括陆怀修。
陆怀修似乎和陆振民玩得比较近些,每次拍照留念,他的站位都是陆振民身边。
陆振齐与陆振民真的太像了,即便有朱苓的讲解,她仍旧不自禁地恍惚。
看到陆言琛儿时的照片,秦浅的内心深处一片柔软,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他稚嫩的五官。
小绵绵很像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浅对陆家的图腾挺感兴趣,那是一只桀骜矫健的鹰。
不过陆家彻底洗白以后,家族的男性成员就不需要纹了。
她失笑,陆言琛要是有,估计蛮带感。
朱苓带秦浅熟悉了一遍祭祀的流程,临近十点,她们离开了祠堂。
跨出阁楼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秦浅又回头望了陆振民的遗像一眼。
遗照已然被蒙上黑布,两侧各点着一根烛泪堆砌的白蜡,增添了凄清又阴森的诡谲。
方才的情形在秦浅脑海一晃而过,其实陆振民这张遗像选得特别好。
无论是哪个角度去看,陆振民都是笑着的,双目炯炯有神。
然而,当相框黑布滑落映入眼帘的那一瞬,秦浅的心却掠过一抹极其古怪的想法。
陆振民没笑,他在哭。
291:自投罗网
大年十三,秦浅带着保镖去阳明山拜祭。
天空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团低垂着,似乎很快又有一场台风来袭。
秦浅坐在车里途径陆氏,看到举着横幅驻扎大楼下静坐抗议的群众数量依然蔚为壮观。
世纪城的埋骨案就像河流干涸后的木石,再不可能被掩埋,早晚会清晰地呈现于人前。
即便陆振齐与陆怀修极力压制,可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还是不胫而走,将事态推向风尖浪口。
这次陆氏在坊间引起的骚动有别以往,不是死了小猫小狗,也不是劣质建材,而是人命官司。
民以食为天,以居为地。
任凭他们如何弹压,最后也只能是适得其反,就算花再多的钱堵住媒体的嘴都无法平息民愤。
世纪城眼下在香江的地位形同鬼蜮,不少居民打算搬家了,甚至还有迷信的老者请人做法。
听说过完元宵节,上面就要派调查组下来巡察,如今陆怀修尚未同意报警取证,但警方来人是早晚的,除非陆氏以后真的不愿意再在香江混。
秦浅凉薄地笑了笑。
没人比她更了解舆论风暴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