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齐抬眼看着,神态自若:“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只能……”

未尽之言,耐人寻味。

陆怀修的眉心陡然一跳,原先还理解为是陆振齐又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亡羊补牢,直到对上陆振齐意味深长的微妙眸色,他倏然一惊,拧着眉,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都是考虑到陆家的名声。”陆振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弃车保帅,我也不好受,毕竟陆家眼下就剩我们两房人了,可如若不壮士断腕,整个家族都得被带累啊。”

陆怀修满目震惊,风霜磨砺过的脸庞瞬时电闪雷鸣,他面肌不停抽搐,往日犀利的眼神此刻翻腾着冰冷的混浊,厉声道:“别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当初……”

“我当初怎么?”陆振齐不疾不徐截断了陆怀修,法令纹微微撑开在嘴角,那种同样经历过风雨的脸庞显得冷硬刻板:“你少砌词狡辩,世纪城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要你手脚干净点,你不听我的,而今出了事还好意思往我头上推,呵。”

“堂兄,”不等陆怀修勃然大怒,陆振齐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你要为陆家的后代着想,事情闹得太大,最后害的是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做人做事得三思而后行。”

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地,犹如平地轰然炸响一声惊雷!

陆怀修瞠目结舌,身形僵住,内心遭万马奔腾,面上的震骇被那声雷响劈得沟壑丛生。

他听懂了,这个老匹夫在威胁他!

陆振齐身处高位多年,很排斥这种有人站在他面前呛声的感觉,那使他想起泥泞的过往。

他丢开雪茄,两手扶着膝盖起身,面容平淡冷酷:“存礼的事就交给我吧,大家各司其职。”

闻言,陆怀修的脸上骤现肃杀之色,一股怒火在胸腔直捣大脑,他忍无可忍,手杖重重跺在地面,终于暴烈怒喝:“逼急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陆……”

在黑洞洞的逼人枪孔前,陆怀修暴怒的话音戛然而止。

*

马的里的夜晚,璀璨缤纷,入眼俱是火树银花。

因为市区明令禁止,陆言琛带秦浅去了郊外的德波神庙,再搭乘私人飞机俯瞰全市夜景。

黄昏时,秦浅央陆言琛陪她在神庙看日落。

天边艳丽的火烧云给神庙的三面方形拱门镀上绚烂的光彩,映射在清澈的水面特别美,喷泉池晶莹剔透的水柱在斜阳余晖中宛若五光十色的钻石。

陆言琛牵着秦浅去了神庙的大平台观景,举目眺望,能看见远处恢宏巍峨的皇宫。

“我好像来到了唉及。”

秦浅抬手遮在额前,远眺着壮观的宫殿群,眼睛闪闪发亮,语气透着能勾魂的娇憨。

她瞳色清透,眼尾嫣然,面庞妍丽,衬着天际色彩浓艳的火烧云,美不胜收,让他心动。

陆言琛将她裹在怀里,清冽如水的嗓音在夕阳与水流这动静结合的景致里格外迷人。

“它以前本来就是由唉及赠送给西版亚保存的,这里的日出日落都很美,非常受摄影师的追捧,想试试吗?你去那边的山坡。”

秦浅求之不得,在陆言琛脸颊边亲了一口,提起裙角高高兴兴地去方形池对面的高地。

两个人其实事先都没带照相机,结果秦浅今天兴致极其高。

自从在太阳门广场起,她就拍照上瘾了似的,又抱怨手机不够专业,陆言琛只好临时买了相机。

相机入手的刹那,陆言琛眼里的情绪有些晦涩,脑子很混沌,许多零碎的片段纷至沓来。

可对上秦浅笼着笑意的脸,他眸中凉酷的异样又很快转为暖色。

“陆言琛,我美不美?”

前方忽然传来女人的柔声呼唤,正调试的陆言琛循声抬眸,心跳一瞬间凝滞。

太阳西沉,神庙的灯光昏黄朦胧,暮色苍茫,微弱的星辰在晚霞后氤氲寂静的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