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维港绚烂的灯光投射无垠夜空,犹如一颗颗明珠闪耀在蓝黑色丝绒布里,鸥鸟清越的叫声藏于夜幕,营造天地别样的静谧。
陆言琛抬步走近栏杆,视线缓缓逡巡过四面,脑海中的情景也与此地完美重叠。
那年的平安夜,亦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
有个女人半微醺半清醒地揩油,她在他怀里像迷途的孩子汲取着温暖,惹得他手足无措心痛懊悔,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也是那一晚,他正式戴上属于他们的婚戒。
这些年,再没人会坦然地对他说声生日快乐。
陆言琛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婚戒静静流转铂金色光泽,却又莫名显得黯淡。
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她的一颦一笑是否正恣意为霍玦绽放?
她会不会也像操持他的生活一样去照顾霍玦?
她待在霍玦身边,是不是比要和他相爱更快乐?
他们有没有……
陆言琛垂眸,眼窝阴翳深深,唇线平直,强行掐断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思绪。
心口飘荡进凉薄的气息,他倾身,攥紧栏杆俯瞰星火辉煌的夜景,指骨的白色蔓延到脸颊,静水深流的眸子倏忽划过雾气。
灿烂星空宛若倒扣的琉璃盏,将繁华的都市容纳其中,似乎那些罪恶同肮脏从未存在。
他对香江其实没有归属感,他也提出过让秦浅母女随他去M国定居。
秦浅放不下秦氏,所以他打算陪她在香江再待几年的。
他没有家,是秦浅给了他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他不愿意留守香江这座带给他无限伤痛的城市,可因为秦浅,他愿意用友好的眼光看待它。
踩上秦浅站过的石墩,迎风而立,陆言琛忽然从心底生出了浓浓的茫然与恐惧。
他不介意秦浅现在的身份,就算她给霍玦生过孩子,他也依然要她的。
可他不确定秦浅的态度,失忆了,她是不是连同他给她的伤害也一并忘记?
没了那些不堪的记忆,秦浅会不会对他稍微宽容些?
如果秦浅不能对他再次动心,他真要强取豪夺吗?
光是想象秦浅再次抛弃他的画面,陆言琛的心便如同被切开沉浸冰潭,疼得全身骨头皆爆裂。
他绝对不能失去秦浅,这是他唯一最确定的信仰。
他破釜沉舟的勇气和自惭形秽的卑微,全只为了那一个人。
如果他的人生没有秦浅的陪伴,孤独终老又该是多绝望的诅咒?
陆言琛最后看了眼华灯耀耀的维港,脑海浮现的是他们在天星小轮上的拥抱。
他将她收拢怀中,彼此的身体明明契合至极,心却相隔天涯千里。
顺着蜿蜒的山道下来,陆言琛又开车去了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每一处都没落下。
一直接受不了秦浅母女的死讯,想念她们的夜晚,他都会这样开着车找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他感觉自己走在一条极其漫长黑暗的道路,没有光,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却又必须前行。
她们离开的第一年,他最难熬。
每次醒来那种无法拥抱她刻入骨髓的空虚能把他逼得发疯。
灯影错落流转,陆言琛在避风塘枯坐个把小时又去了秦浅爱逛的四方坪。
途径那口白沙井,陆言琛冷峻的五官忽而被灯雾朦胧棱角,侧颜的弧度显得出奇柔和。
在那里,他第一次感受到绵绵的胎动。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清晰地记得她踢自己的力道以及彼时内心受到的强大震撼。
陆言琛解锁手机,婴儿时期的绵绵和四岁的绵绵一同映入眼帘。
柔软的心脏猝不及防地抽搐了一下,血流逆行,痛得指腹呈现苍白。
他爱怜地摩挲着绵绵的小脸,眼中的汹涌倾覆整个季节的潮水。
他不是个好父亲,从秦浅怀绵绵到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