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秦浅再次抬头扫向陆言琛,撞进他能滴水的目光,喉咙莫名被堵住了。
其实丝毫不意外陆言琛会来找她,曲妈说他很爱她,她刚刚对陆言琛确实没多大动容。
可眼下……
某个瞬间,秦浅的鼻腔一片酸涩,靠近胃部的部位钻心地翻搅着,拉开千丝万缕的揪然。
她之前觉得陆言琛挺渣的,也确实是大渣男,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狠心不要。
秦浅笃定曲妈必然还有什么内情没坦白,她认为自己不会非要处心积虑地嫁给陆言琛。
盯着陆言琛沁水一般只容纳着她的温软凤眼,秦浅的心脏像被锤子狠狠地击打了一下。
窒息的痛化作藤蔓从心脏蜿蜒而上,盘绕着秦浅的脑袋,她倏然闭了眼,冷汗颗颗滴落。
陆言琛眼里沉光缭乱,心神微凛:“怎么了?”
秦浅抑郁地眨眨眼,眼前光斑朦胧,陆言琛的脸模糊不清,只有清亮如星的眸格外醒目。
“没什么,你走快点。”她眼睫垂落,眼窝阴影幽幽,面孔接近不真实的明透:“太阳好晒。”
陆言琛面色变幻,明知秦浅的敷衍也没再多问,加快了步速往休息室去。
*
陆言琛并不想在教堂附近多待,尤其是……
打量着秦浅身上华丽的婚纱,他抿了抿唇,气息倏然沉郁,隐晦的情绪在眸底翻涌如浪,雪涛墨浪隐匿在日光,聚拢成漩涡淹没。
这不是真的。
秦浅也没想过要真心嫁给霍玦。
他找到了秦浅,也把秦浅带走了。
如是安慰自己三遍,陆言琛捏眉骨,胸口沉甸甸的闷气徐徐化散,他缓步走到秦浅身畔。
秦浅百无聊赖地坐椅子上,侧颜弧线完美,清透明净的面颊犹如沐浴日彩的脆薄白瓷。
余光瞅到锃亮的皮鞋,她挑眉,缓缓抬眸。
陆言琛手里拿着瓶碘酒跟一包棉签,黑色风衣衬得投射地面的剪影多出几许桀骜孤寒。
男人漆黑清凉的凤眼浮现流光,唇角斜着,狭长锋利的眼尾透着勾人心魄的魅。
“先擦药消毒。”
他语调轻缓,眼瞳明亮,温情眼神像漾开粼粼波纹的春湖,只一眼就能使人沉醉。
秦浅表情寂静,不以为意地提起裙摆扫了眼脚背,沉默一会儿,朝他伸手:“我自己来。”
昔年的秦浅肯定不这样。
她受伤也不会喊疼,却很喜欢冲陆言琛撒娇,然后,借机占他便宜。
陆言琛握着瓶子,凝眸不语,心口忽冷忽热,神思宛若疯长的野草迅速侵蚀荒原。
思念将他的灵魂烫出烙印,重逢之后,她的冷静疏远又在烙印上覆盖了冰霜。
香江人如今提起他,无不敬畏羡慕。
他事业有成,权势滔天,没人不认识他。
可是,又有谁知道,此时的陆言琛只有一个愿望。
哪怕全世界都不认识他,哪怕他卑贱不堪也无所谓,他只希望,秦浅能够记住他。
秦浅的手尚未收回,陆言琛盯着那只白皙娇软被阳光包裹的柔荑,眼睛跳跃的光芒明灭不定,满脑子充斥的全是他们十指相扣的恩爱情形以及床笫……
陆言琛又悲哀地发现,见到失忆的秦浅,他的想念反而更加无可救药,内心空虚得厉害。
他爱她,真的要疯了。
收敛思绪,陆言琛面容晦涩地睇了眼秦浅,忽然径自蹲下身,捞起她的小腿放自己膝盖上,不由分说脱了她的一字带高跟鞋。
秦浅拒绝,下意识踢他手腕,刚一动,脚跟便传来钻心的疼,她眉间紧皱,轻嘶出声。
陆言琛温热的手掌扣住她脚心,折眉望向秦浅:“脚扭伤了?”
粗砺的触感刺激着娇嫩肌肤形成强烈的感觉,像强大的电流流窜过四肢百骸。
秦浅对上陆言琛犹如墨黑磁场的双瞳,捻了捻指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