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牵着安吉拉下车,陆言琛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傅南川。

傅南川夫妻恰好出电梯接人,双方一照面就碰上了。

看到秦浅母女好端端出现,许念欢喜形于色,扬声道:“秦浅?”

这蕴藏浓烈惊喜的呼唤让秦浅的心都随之跳了跳,她茫然瞥向满脸兴奋的许念欢。

毕竟傅坤快不行了,表现得太过高兴也不好,而且眼下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傅南川早把秦浅的失忆坦白给许念欢听,她也理解秦浅对她的陌生,温婉笑笑:“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叫许念欢,咱们先上去,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秦浅水亮的眸子掠过细碎笑意,语气温和:“我知道你叫许念欢,当初就是你奋不顾身救了我的女儿,虽然想不起你了,可你对安吉拉的恩情,我没忘。”

她刚刚瞬息的迷茫,是她被那种熟人相遇的热络气氛所迷惑。

秦浅晃了晃安吉拉的小手,柔声介绍:“这是曾经帮过我们的许阿姨,快给她打招呼。”

安吉拉披着长发,穿嫩黄的公主裙,眉眼精致奶萌,一颗颗贝齿小巧洁白,音色软糯:“许阿姨好。”

许念欢定睛打量安吉拉。

小姑娘长得特别好看,很乖巧,双瞳清澈如镜,笑起来还有甜甜的梨涡。

记忆忽然就倒带回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儿与面前粉嫩漂亮的小女孩完美重叠到一起。

许念欢不自禁心潮澎湃,眼眶蔓延隐隐约约的水渍,无可名状的感动宛若烟花绽放心底。

当年舍身救安吉拉,哪怕落下终身伤残,许念欢也从不后悔。

因为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如今看到健康活泼的安吉拉,许念欢的鼻腔有点酸。

“你的英文名叫安吉拉是吗?”许念欢和颜悦色地弯起唇,摸了摸安吉拉的小脸:“真适合你,小天使。”

安吉拉眨眨纤长的睫毛:“只要开心,我们每个人都能是自己的天使哦。”

这也是秦浅从小就灌输给她的理念。

许念欢笑容更深,温柔地抱了抱安吉拉:“阿姨也有个儿子叫傅墨,他比你大八岁,待会儿让他陪你玩。”

安吉拉平时最爱交朋友,很爽快地点头。

傅坤情况紧急,一行人又重新步入电梯。

尽管傅坤的子弹顺利取出,人却活不下去了。

油尽灯枯之际,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秦浅母女。

秦浅带着安吉拉走进病房,陆言琛紧随其后。

“傅爷爷……”

秦浅站定在傅坤的病床前,眸光划过他青灰色的脸孔,眼圈微红,低垂的眼睫氤氲出湿意。

傅坤这两年老得厉害,以前红润的脸颊深深凹陷,面上褶皱犹如纵横的沟渠,整个人散发着枯朽的味道。

即便是直面过无数次死亡的陆言琛,此刻都异常沉默。

傅坤昔日走路威风八面,说话亦声如洪钟。

他还记得傅坤三番两次为秦浅教训他的情景。

眼下,那个疾言厉色的老人却瘦巴巴地躺在床上了无生机。

听见秦浅的声音,傅坤提气粗喘一声,费力地睁眼,戴着氧气罩的面庞扯出一抹笑。

安吉拉跟傅坤视频过,瞥见傅坤孱弱的样子,扁扁嘴,眼里晶莹闪烁,主动走到他床沿,轻轻推了推他老年斑密布的手:“太爷爷,您怎么了?”

傅坤慈爱地看着安吉拉,嘴唇艰难蠕动,氧气罩内水雾弥散。

陆言琛倾身替傅坤摘掉了氧气罩,抿抿唇,声线和缓地说:“您有什么未了的心事?”

傅坤看到陆言琛就烦躁,不善待秦浅,性格也嚣张霸道,还不懂尊重长辈。

他一百二十个不喜欢这混账!

视线转移到秦浅母女身上,傅坤又不得不强行忍下勃发怒意。

他快死了,傅南川毕竟和秦浅非亲非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