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回到家,前院里林婶在水井旁洗衣服,她来到后院,正好看到孙锦语趴在石榴树上。
“孙锦语你给我下来!”
这石榴树树杈不高,且下边树干凹凸不平,孙锦语小小的身子也很容易就爬上去。听到孙秀娥的声音,抱着树干往下滑。
孙秀娥上去把她抱下来,“这花都谢了,石榴也还没长大,你还上去干什么?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屋里待着,看你这衣裳都汗湿了。”
说着说着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正是七月盛夏,院子里蝉鸣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她把孙锦语带到屋檐下阴凉处,这蝉鸣声刺耳,仿佛就在面前一样。
她看了看台阶下的石榴树,转头看到孙锦语两只小手捂什么东西。
“把手拿开,这什么东西?”
孙锦语捂着东西往后退了一步:“没有。”
孙秀娥上前把她的手掰开,小荷包鼓囊囊的,里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拿过来一打开,里边三只蝉。她把荷包口敞开,蝉全都飞回了树上。
“啊?跑掉了!”
孙锦语想去追,被孙秀娥拉住呵斥道:“慧英绣的小荷包你就拿来装这玩意儿?你是真能糟蹋东西。”
感觉还能听见声音,正在找蝉鸣声的来处,忽然一只蝉从孙锦语衣摆里飞出来。
这估计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钻进去的。
孙秀娥举着她的咯吱窝提起来抖了抖,又两只蝉飞了出来。看到她黑黑的小手,孙秀娥一边教训她一边拉着她去浴房里洗手。
当夜,孙秀娥跟肖克岚提起教孩子念书的事。
肖克岚有些犹豫,觉得孩子太小,怕她坐不住。
孙秀娥:“就是要让她磨磨性子,这才五岁就能爬树,再大些说不定哪天还能下河捞鱼。你每日上午教她写写字,不然以后送到社学里都坐不住。”
说着起身到钱匣子里拿了些铜钱出来,“明儿你上街,给她买一支笔,回来就能教了。我也不求她将来能有多大学识,只要能认字儿就行。”
翌日,肖克岚一大早上街去给女儿买毛笔,就是寻常孩子初学写字那种,他自己用笔也没多少讲究,挑一只大小合适的就成。
孙锦语的第一堂课似乎不太顺利,光是教她握笔都教了半晌,注意力不集中,肖克岚手把手教她拿笔,没多会儿眼睛瞟到窗外去了。
“爹爹我们去抓知了好不好?”
肖克岚心平气和地用手把她脸转过来:“来看这里,写十个‘一’字咱们就去抓。”
孙锦语的小手拿着毛笔,肖克岚握着她的手慢慢地写,圆溜溜的眼珠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纸上。
“爹爹,葡萄是不是能吃了?等会儿我们去摘一串尝尝吧?”
“嗯,看纸上。”
“等会儿我能去祠堂巷找大郎和虎子玩吗?”
“好,写完就去。”
“爹爹……”
已经写了三个“一”,但孙锦语心思全然没在这上边,肖克岚声音提高了些,神情略微严肃,“你要是不好好学,等会儿就别想出这屋子。”
这么一恐吓,孙锦语翘起小嘴看到纸上来。
最后一个上午下来,孙锦语写出弯弯扭扭的三个“一”字,手和衣服上都沾了墨渍,脸上也不知何时弄成了小花猫,肖克岚赶紧让林婶带下去给她洗手。
肖克岚拿起纸来,看到女儿自己画的三条大波纹,笑着喃喃自语道:“这孩子……到底像谁啊?”
几天下来,孙锦语写字有了长进,但始终心思沉不下来,衣裳还弄脏几身。有一天肖克岚只是上了一趟茅房,回来就看到桌上的砚台打翻了,墨汁撒到桌上,把桌边上的两本书都染黑了。
孙秀娥给她找来一件围兜,写字的时候穿上。
一天下午,肖克岚看了半晌书走出来,今日难得天阴着,出去走一趟。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琼花巷,想去看看花岱延回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