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怎么推,哪怕哭着求他,季嘉言都只是望着她不说话,不肯迈一步。她看到保安拿着白色胶条反锁他手腕,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最后两人都被带上车。
不知旁人眼中的单薄俊美的男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押运他们的,竟然是防爆车。
左右各一个便衣。
上车后就抱着枪。
他弓着背,刘海遮住眼睛,高挺的鼻梁投下深邃的影。
她想碰他,但是便衣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动了。林稚心慌得厉害,看着密不透风的车厢,想起上辈子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他还是活着的。
后来只剩一捧骨灰。
墓园不肯接受这样的恶性罪犯。
说影响不好,破坏风水,墓园里的其他灵魂无法安息。
骨灰便一直放在租赁的小格……
死是不能洗清罪恶的。
即便他已经死了。
林稚偏移身子。
嘴唇微颤:“大学报到前一天,爸妈才告诉我你的事,我瞒着父母跑去找你的墓。”
他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找了一夜,可是我找不到……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季嘉言。”
林稚说完就哭了,在封闭的车厢里听着很渗人。季嘉言挣扎着过来,还没碰到就让便衣强行拉住。
他有点疯,低吼道:“不许哭!”
这一吼,林稚就不哭了。
季嘉言被带走。
她在大厅接受审讯,对方让她通知监护人到场。
林稚打电话,何娟接起来听说在警察局,就让林四海来听。她不愿和父亲说话,一直沉默,隔着电话能听到父亲抽烟的声音。
男人咳嗽两声,吼道:“不是不许你和季嘉言来往吗!”
她这会儿镇静下来,本来就黑的眼睛变得更加深。
没一会儿,父母赶到。
当着众人的面,气急败坏的林四海重重扇了她一巴掌:“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女儿?”
林稚坐在高凳上,嘴角有点血,脑子嗡嗡的。许久抬起头来,隔着劝架的警察,望着林四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
何娟面露惊慌,拦着不许丈夫动粗。
她不知道向来乖巧的女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又害怕林稚毁在季嘉言手里,逼着她一五一十交代,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
闹哄哄的。
一切都闹得不像话。
感觉自己聋了瞎了,又好像从没这么耳聪目明过。
她是个小丑,接受别人或打量或鄙视的目光,忽然就理解了季嘉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人虽然还是人。
但是肌肤之下,已经长蛆了,恶臭拦都拦不住。他们掐住她的脖子,要求她也生蛆,或者直接变成一只没有脑子的蛆。
她配合也不配合,说得都是实话,但没一句正面回答问题。人的成长往往不是一年,十年,而是一瞬,一息,比起被善滋养,更容易被恶敲醒。
林稚平静的姿态近乎诡异。
然后过了一夜。
临到清晨,季嘉言出来了。
警方对他算是客气,只是没解下他的手铐。
见到林稚,男生让人用衣服把手铐遮住。
过来,下巴抵住她的脑袋。
沙哑道:
“只要你想,就不会找不到我。”
“林稚,”他直视前方,“你的男人不会失败。”
而后露出一个笑:“如果失败了,那也只是因为,他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