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做你身边服侍的女官吧。”

“妃嫔和宫女没什么区别,殿下,我只想时时看见你。”

裴瑾想了许久,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可仍觉得辜负了我,虽然只是个女官,却恩赐我可以住西侧殿,又赏了许多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他准我不必向三品以下妃嫔行礼,不必着女官常服,不必通传便可面圣。

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新帝身边的秋棠是他护着的人,

是没有妃嫔之名,也有妃嫔之实的人。

他那会儿真的对我很好,

大概是因为我们一起在冷宫吃了许多年的苦。

以至于他登基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把一切都补偿给我。

我就像冷宫里出来的另一个他自己一样。

我陷在他充满爱恋和依赖的眼神里,真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直到,他递给我那碗堕胎药,语气带着不忍:

“秋棠,中宫还没有嫡子,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他错开眼神不敢看我,只是声音都带着祈求和难过:

“……往后,还会有的。”

于是我便从云端坠落到地上,摔得头破血流,再不敢妄图说爱。

那几年相依为命的抱薪取暖,

久远到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为什么在梦里想起来,却也觉得心脏被绞紧了似的钝痛。

3

东西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左不过一些御赐的稀罕玩意,在宫里当不了银子,也花不出去,摆着好看罢了。

我只收拾出一小包换洗的衣裳,多余的一样都没有带。

只是临走前又看到妆匣里那枚汉白玉的玉佩,想了想还是装在了身上。

那既然是当年的六皇子赏给我的,

便应当也不算御赐之物。

去尚衣局的路上,御前的杨公公止不住的叹气:

“姑娘,你真是……”

“这多少人求不来的体面,好端端的又跟皇上置什么气呢?”

“我已经跟尚衣局里打点好了,想来过不了十天半个月的,皇上想起您的好来,再调到御前当差,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我但笑不语。

杨掌印最会揣度圣意,连他都觉得,是我因为什么事恼了皇上,为了置这口气,才故意自请出宫。

大概这宫里许多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们都错了,

因为只有我知道,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冷宫一步步爬到九五至尊的皇位上的那个人,

他骨子里有多么睚眦必报。

我犯了他的忌讳,

他不会主动再把我调回御前,

他要我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他会让我自己乖乖的回去。

和从前一样。

“南边儿进贡来的蜀锦统共也就这几匹,皇后娘娘那儿先选了,现下只剩这两匹。”

司衣女官对着贵妃的大宫女语气客气,

只是再怎么客气,眼下也就只剩这颜色艳俗的两匹布。

贵妃跋扈,心气儿又高,见了这挑剩下的布必定要发脾气。

这可实在是个烫手山芋,不好当的差事。

那大宫女在尚衣局内寻摸了一圈,点卯似的指到我头上,

“你跟着我去送吧。”

司衣女官下意识的想拦,又被大宫女扬声打断:

“怕什么?皇上既把她贬了做下等粗使,那便没有不能干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