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首下视,青瓷茶盏升起袅袅热气?,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脑中立马浮现起了以前柳腰腰给他递茶的模样?。他不像日冕和小新,一派恭顺谦卑地将茶盏举到她最顺手的位置。他会没骨头似的歪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一手撑着下颌,一双杏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另一只手穿过棋局上方,随意地将茶盏递到她面前,柔柔地开口,‘姜娘,喝茶。’

埋头的日冕许是等得久了,慢慢抬了头去寻她的神色,轻唤了一声,“家?主?”

姜逸神思?归位,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抬手接过参茶。她闻着略带清苦味道?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日冕见姜逸饮了茶,心中稍安,准备开口禀报柳腰腰的事情。谁知姜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费心了,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是。”日冕屈膝行?礼告退,余光瞧见小新已经撤步后退,他磨蹭了片刻,等小新退出?了内室,才低声向姜逸禀报,“禀家?主,柳公?子适才过来了,此刻正在廊下跪着呢,说让奴才进来禀报,他特来向您请罪。”

姜逸闻言,心中并没有什么起伏,对于柳腰腰会来她并不意外,心中也?大概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无非是那老一套的话罢了。手中的茶霎时变得索然无味,姜逸放下茶盏道?,“给他说,我没工夫见他,让他回去好好呆着。”

日冕垂眸称是。

姜逸看着他出?去,视线在日冕转出的屏风上停留了许久,才收回神思?,重新拾起了棋子。然而不消片刻,日冕便又垂着头回来复命。

“家?主,柳公?子他说他不走,要……要一直候到您愿意见他为止。”

姜逸心头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一双锐眼看向日冕,冷声,“他爱跪那就?跪着!”

日冕双肩瑟缩,他从未见过温润的姜逸发怒,心中害怕,忙拱手告退,“是。”

柳腰腰从小到大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唯一在天牢和教?坊司那两个月,也?只是担惊受怕。他身娇肉贵,这辈子也只是在淮阳被姜父罚跪过那么一遭,但那时候他心中知道?,只要拖延一个时辰左右,姜逸会来护着他。

可现在不同了,初春的夜风吹在身上,地砖上冰凉的寒意自膝盖蔓延而上,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觉得像置身冰窖之中,浑身都凉透了。身上的冷尚且可以ren受,这种漫漫无际的等待才是最磨人的,他不知道?要多久,姜逸才会心软见他一面。也?拿不准,姜逸到底会不会见他。

可他别?无他法,只能等着。

日冕瞧着面色苍白?如雪的柳腰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内寝,远远地立候着。只叹还?好,小新被主子打发走了,虽说刚刚他在门口听着他夹枪带棒地奚落了公?子几句,好在是没机会在家?主面前挑拨离间了。

姜逸看了看窗外,刚刚起了风,月色不明,外面应该是很冷的。她嗤笑了一声,那样?娇气?的一个人,估计也?就?跪一会,做做样?子,受不住的时候自己就?回去了。她被柳腰腰这样?一搅和,此时倒是一点睡意也?没了,她索性重新捏了棋子在手中搓玩,思?索着手边的残局,几个呼吸间,思?绪倒也?静下来了。

等她重新从棋局中抽身,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时候,外面乌云蔽日,竟沥沥淅淅下起了细雨。也?不知自己在棋盘上到底推演了多久,转眸去看更漏的时候,发觉日冕还?立候在远处。

姜逸心中诧异,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柳腰腰不会还?没走吧!’她轻声问,“你怎么还?在,不是让你们下去了吗?”

日冕在瞧见姜逸抬头的时候,就?暗暗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肩膀,准备着随时回话。此时姜逸一问,他立马垂手躬身上前回话,“禀家?主,柳公?子一直在外面跪着,奴才也?担心您还?有别?的吩咐,就?多候了一会。”

姜逸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没说话,负手立于窗前,单手推开半扇窗户,夜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