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还价一番,付了一半定金后,便要离开。
王掌柜连忙叫住她:“姑娘,你还没说你姓什么,牌匾做好后,要送去哪儿呢?”
“牌匾送到巷尾最后那间铺子。”女子指了指跟木匠铺隔了大约十几间铺子,一半被阳光照亮一半隐在黑暗中的那间毫不起眼的小屋子,“我初到长安,想在这儿开间医馆谋生。王掌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巫箬好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王掌柜一下愣住了,良久,才支吾着答道:“哪里哪里,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他心里却在嘀咕,那间“不祥”的房子何时租出去了?
这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当时这条街刚刚开始修建,各家凑钱请了个很有名的风水先生来看风水。本来一切都还不错,谁料风水先生刚走到巷尾便脸色大变,转身就走。众人连忙追上去询问原因。风水先生旋风一般直走到巷口才停下来喘着气说,巷尾那块乃是极阴之地,绝不可住人,否则主人家必招横祸。众人慌问可有破解之法,风水先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他无能为力,只求这条街前面的店铺生意兴隆,客似云来,人气足,兴许能压住巷尾的阴气,但轻易不要靠近,住人则更是不行的。这个风水先生即便是在这长安城,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他都说无法破解,那再请其他人也是枉然。幸亏那块地的主人家底不薄,出钱照风水先生说的在上面修了间屋子“镇住”地下的阴气,但自从修好后,便没人住进去过,周围的人知道这事的,一般也不轻易靠近那里。不过说来也奇怪,巷尾虽是不祥之地,但巷口的十几间铺子生意倒是不错,大家都对此事守口如瓶,所以很少有外人知道这条街的“秘密”。
虽说十年过去了,这条街一直太平无事,但这主人家未免也有些缺德,怎么能将这种房子租出去呢?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这王掌柜也是个有良知的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那位姓巫的姑娘。
正坐立不安的时候,他家媳妇带着孩子出去上香回来了,听他把话一说,连忙摇头:“这事可是我们整条街的秘密,你要告诉了她,她宣扬出去怎么办?以后哪还有客人敢上咱们这儿来。”
“可是,这人命关天啊……”
“不行不行,且不说会不会影响咱们家的生意,要是被其他商铺的人知道是我们泄的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说来这王掌柜活了四十多年,什么都好,唯一的就是怕老婆。听媳妇儿这么说,再看着刚满五岁的儿子,只得就此作罢,叹了口气去选木材做牌匾。其实王家媳妇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人都有私心,在她眼里,什么都比不上自己丈夫和儿子重要,何况是那不认识的陌生人,要怪也只能怪那姑娘倒霉,被主人家给骗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有人住进了“那间房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通济坊,所有人都在私底下悄悄议论着,可是谁都没有声张,一切似乎都跟往常一样。
到了第三天,王掌柜的牌匾做好了,正犹豫着怎么送过去,那个叫巫箬的女子又像第一天那样突然出现在了铺子门口,依然还是那身有些古怪的打扮。
王掌柜连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上前说:“巫姑娘怎么亲自来了?我正说派人给你送过去呢。”
巫箬脸上又是那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说:“今日我铺子开张,反正是要过来的。掌柜的,能否帮我找人把牌匾安上?”
“哦,可以可以。”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对她的愧疚,王掌柜一口答应了下来,可再看店里的那三个徒弟,一个个都往一旁缩,摆明了不想去。狠狠一瞪眼,王掌柜强行拉了他们,连着自己一共四人,扛上牌匾,跟在巫箬的身后,向巷尾那间房子走去。
一路上,各家商铺的人都躲在自己店里偷偷打量着这一行人。眼看着那间房子越走越近,王掌柜的心也越提越高。更奇怪的是,此刻明明是正午,艳阳高照,可迎面却吹来一股阴风,真真让人背脊生寒。再看其他三个徒弟,更是一个个面无人色。唯有最前面的巫箬,若无其事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