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 整装上路。三天后,抵达阴铅河畔。

与上次来看到的景色一致,鬼气纵横的黑色山脉, 妖异横行的焦土,毫无生命迹象的禁忌森林, 无一不彰显着封家的不详。

若是心志不坚定的凡人步入这般土地,恐怕不出三步便会受到影响,神思混沌, 肝胆俱裂,最终迷乱于荒地之中。所以此地基本不会有外人经过, 更显寂寥。

步入河畔, 泥地潮湿, 车轮轻易陷入,再难前进。

慕千昙掀车帘往外看。正前方流过铅灰色河流,一座小山胡乱坐在岸边。稀粥般的雾气刚刚散去,日头暖洋洋洒下,黑林子上空浮了层水彩般的紫,给这人间炼狱添了点活气, 看样子也并非难以征服。

“下车吧。”

翻越前头那座小山,应该就能看到封家门口的那一大片麦田。

在记忆中, 那金辉麦浪里藏了不少稻草人,被封家用作监视。那一双双鹰钩般的眼注视天空,大地, 山上山下,水中水底, 也竖起耳朵倾听一切动静。马车声音不小,有被发现的风险, 提前下来也可作规避。

四人依次下了车。慕千昙从座椅下扯出包裹,抖开遮挡,里面叠好几块肉干,还新鲜着,都是前几天做好包上的。

太行山这边,她只在尝试索要活骨肉时来过那一次,对路况不太熟悉。她预想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休息地点,也不想去唯一知道的那家桥头火客栈,免得被发现行踪。

所以在来之前,就已经备好了接下来几日的吃食,以免到地方后处境尴尬,叫天不应。

“这么早啊,”伏璃还揉着眼,迷迷瞪瞪望天:“到了?”

南雅音去扶她:“到了。”

“你少惯着她,赶紧醒醒神干活。”一见那娇生惯养的样,慕千昙就看不顺眼:“那条能偷偷进入封家的路在哪?快点带路,不要磨磨唧唧。”

伏璃披上外袍:“你急什么。”

她慢悠悠跳下车,一边手臂往袖筒里钻,一边走到河岸,转脑袋四处看。

还以为她是在找什么记号,或者特征。谁想到,她认真看了半天,只给出一句点评:“这里真够荒的,比琴姐说得还要惨。”

慕千昙把马拴住:“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

伏璃道:“我上哪知道,我又没来过。”

刚催着裳熵把行李都搬下来,慕千昙顺手接了件,听见此话,只感觉手里一沉,差点东西掉了。转头看人,目露不善:“你没来过?”

看此地风景,也就图个新鲜,不值得看第二眼。伏璃醒了困,从河边回来,扒拉食物袋:“没来过啊。”

慕千昙放下东西,站直了身子:“所以你嘴里说的那条路,你自己没试过到底行不行。”

“好像是吧,”伏璃没察觉事情严重性,随口应付:“都是琴姐给我说的,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偷偷进她家,为什么要自己试?”

况且,她也出不去啊,这才是重点。

慕千昙追问:“她不是失踪了?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为什么要把进自己家的密道告诉你?你确定那个地方还能用?在知道这个密道存在的她本人已经回去的情况下?不会堵上吗?”

平日里要么不屑说话,要么就是开口讽刺人,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的家伙,突然一下子蹦出一连串问题。虽然不含指责,语气平稳,语速也不快,徐徐传递,甚至显得温柔,可听在伏璃耳朵里,还是有些刺耳。

想她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宫主,天天被人捧着,踩在云端高处。别人连看都不敢多看她,哪里有敢追问不休的?

并且,刚睡醒没多久,伏璃还还留在过去的种种包容习惯里,完全没思考,所以只给出了最下意识的反应。

她皱皱眉,抱怨道:“你好烦啊。”

空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凝固。

裳熵迅速抬头,挠了挠鼻尖。

李碧鸢悄悄赞赏:‘让人感慨胆量的勇士,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