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嗅到了空气中的竹叶清香,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再思索到明天要去伏家,竟然有些睡不着觉。
在她瞎琢磨时,床下飘来了女人的声音:“师尊。”
慕千昙调整着凉枕的角度:“放。”
“好幸福。”
“是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床边往下压了压,似有有人趴着,一道视线望过来。
“师尊,被胃之塔吃掉,会疼吗?”
不断咬紧的三排牙齿,从闭合的区域中传出的骨骼破碎声,那是仅凭想象就难以承受的画面,更何况身处其中的人,该是怎样的噩梦体验。
慕千昙道:“提前自杀了,没什么感觉。”
床边人陷入了静默。
片刻,她再说话时,嗓音又带了些颤:“那,那...”
她好像问不出什么了,突兀的转移了话题:“三年过去,我却感觉是三十年。我好想你啊,师尊。”
慕千昙支起一条腿:“我看你过的也挺好的,宗门都开起来了。”
裳熵道:“开宗是盘掌门的意思,她让我找点事做。”
慕千昙道:“不做事又能怎样呢?你是龙,是大妖,本可以自由自在,有大好前程,结果居然把自己绑在一个宗门里,还有和那么多凡人相处,多累。”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就这么想。
如果换她是一条世间唯一的龙,且因为预言被所有人畏惧,她一定不会混迹在人界,而是尽可能去更多地方,使劲修炼,一步登天。与人相处很累,管理那么多人类妖怪也累,徒增损耗。
不过话说回来,盘香饮当初还一路追杀她们到沙漠里,看样子肯定难以善了,结果居然还会劝说她去做事,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的确需要找点事做。”下巴往臂弯里埋,裳熵轻声道:“否则,师尊走了,我无法面对这件事。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就开始除妖。”
慕千昙道:“你除妖的方式就是把它们抓来为你干活吗?”
仔细想想,那只穿山甲似乎也没死,而是被拉到山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从小就觉得,破坏的力量用对了,也可以带来收获。所以就把那些施行破坏之事的妖物抓回来驯服,并把它们租给需要它们帮忙的百姓,能让多出来的力量用对地方。”
“...具体让它们干什么?”
“一般是搬家,种地,做粗活,也有些手细的可以做手工,根据妖物的特性来分配吧。”
也就是说,这大傻龙把那些为祸一方的妖怪抓到自己手底下,不像天虞门或者其他宗门那样,把妖物消灭或者镇压,而是明码标价租出去给别人用,以此来实现宗门的运营?
起的是街道办这个名字,干的怎么是资本主义的事。
不对,这是奴隶主。
那这还叫宗门吗?应该是公司吧。
裳熵把这小说的走向扭转成创业题材了。
万万没想到她当的是这种掌门,慕千昙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何我不选择自由呢?”裳熵缓慢道:“对于那时的我而言,自由只是负担,我会在每一个空闲的时间里想到你,那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吃掉了母亲的遗体,天生就享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这似乎是某种责任,也许我不是毫无理由的拥有这些,所以我要做些什么。于是我尝试着把掌控的力量分享给她人,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我可以为你要死要活,但不能真的为你而死,我不能浪费我侥幸拥有的那些。”陷竹傅
“我过得不好,”裳熵最后道:“我想念你,可魔物没有再出现,她甚至不愿意变成你的样子再来骗我。我哪里都见不到你,怎么会好。”
慕千昙睁开眼,偏头看向她。
女人苍白指节上的掐痕红得滴血,眼眸则温泽湿润,仿佛两汪湖水,晶莹湛蓝。那里没有隐瞒,算计,只有深刻的注视,一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