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剥夺所有视觉的环境下,听力变得更加突出。慕千昙坐定不动,一楼那些用餐之人隐隐约约的碎语交谈就飘入耳朵。江水从窗外流过,无数灯盏摇曳在河面,河灯底座与水面摩擦的轻微声响垫在背景里。这其中,还有一道短促的“啵”。

是裳熵打开了那个坛子。

风吹进,水汽中也飘出一丝苦味,这味道无疑来自那只坛子。

淅沥沥的倒水声打破了安静的空间,随即被裳熵没有刻意压低,却被时光压制得低磁清冽的嗓音充满:“这坛子里是水,用来招待师尊和师尊的朋友不太合适,所以只有我喝了,可莫要见怪。”

都说了找理由要找合适的,酒楼的酒坛子里,怎么可能装得是水。水也不会有那怪怪的苦味。

其实想弄明白答案很简单,只需要伸手拿过来尝尝就知道了,但慕千昙没这么做。

从前裳熵情绪外放时,她都没兴趣搭理,如今更不会去解读这大傻龙试图隐藏的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止一件事上这样,既然开始变得晦涩难懂,那么就藏着吧,她还真想看看此人还能装模作样到什么程度。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发觉困意再次涌上,身体也有些疲乏,只好掐了掐手心,唤醒意识。

清醒之后,她心中不由也多了丝怪异,难道是吃啥补啥的后遗症太凶,到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总是想睡。

脚步声与灯光一齐飘来,小泽端来了茶盏,为两人倒茶,茶香一团团扑入鼻息,慕千昙的困意被驱赶少许。她抬眸看向小泽,少女的头颅部分是一只昂着头的金乌灯盏,图案居然还会动,嘴巴一张一合,翅膀微微颤抖。

裳熵问道:“最近你有出城吗?”

像是没料到她居然会主动说话,小泽愣了愣,清了清嗓子,才回道:“没。”

顿了半晌,又补充:“最近谁都没出城,所有人都是。”

慕千昙道:“没人出城,那有人进来吗?”

小泽看着是个寡言少语且怕生的孩子,面对主人家还好,虽然惊讶,还应对流畅,但被陌生人问话,立刻不知所措,卡了壳。裳熵道:“不必紧张,也不必防范她,知无不言即可。”

闻言,小泽放松些许:“好像也没人进来。”

慕千昙道:“你怎么知道?”县竹服

她只是平常一问,但不妙的是,她的语气向来习惯性生硬,再加上那没什么表情的冷脸,比起询问,更像质问,颇有些厉色之感。小泽紧张得“啊”了声,手掌来回抚摸着茶壶柄,又卡住了。

这时,裳熵开口道:“她的意思是,你只在店里活动,又不是守城的,为什么会知道有没有生人来城里呢?”

小泽往她身边挪了挪:“灯潮酒楼,就是灯城最出名的店,所有来这的人,都会过来瞧瞧,我每天都能看见不认识的人,除了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