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在北欧进行展览,我忙事业,两个月没搭理他们。不过有次我看见罗瑱和裘禛躲在人群里偷偷参加我的画展,他们的工作很忙,两个霸道总裁,估计很不容易才挤出一点时间,还要飞那么远过来,不过别以为这种苦肉计和深情戏码能打动我。
等我回到本国,迎春花也开了。我漫步在别墅的花园里,有小鸟在树枝头高歌。
我没办法不去想和他们的关系以及到底该如何面对,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罗瑱和裘禛的确一次也未伤害过我,时间在渐渐冲淡他们从前对我做的恶。只是我当然也无法那样轻易放下,内心的纠结和矛盾时时令我陷入痛苦的挣扎。
也许他们看出我们关系改善的可能,罗瑱主动前来坦白,交代上辈子我离去之后的故事。
“你走之后,我伤心欲绝,只想立刻随你而去,但我看着我们的女儿,她那么小,才五岁,我不能丢下她,不能让她失去父母的庇护,我决心给她最好的东西,也算作是给你的赎罪。”
“女儿六岁的时候,我给她改了姓,随你姓颜,女儿很开心,她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当时我找到她,在你抛下我们父女的那个山崖,女儿那么小一个,趴在那个安全栏被撞坏的路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声一声喊‘妈妈’。我差点也跟着你跳下去,是女儿对你的哭喊把我留在人世。”
“女儿很争气,她很聪明,很厉害,一定是继承了我们的优点。”说到这里罗瑱笑起来,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父亲对女儿毫不掩饰的发自内心的赞许和欣赏,看来他十分肯定那个小东西。
“在福真二十五岁的时候,她成为罗家和颜家的掌权人,并且还吞并了裘家的势力,她是一位说一不二的真正的王。”罗瑱讲到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静静看我,他的神态染上了一丝忐忑的示好,我眨眨眼给他一个不冷不热的反应,他才带着些隐晦的期盼仿佛有些害羞地继续说:“你应该还不知道,毕竟你从不关心,我们的女儿,她的名字,福真,这是她的名字。”
我突然明白罗瑱为何显得紧张和扭捏,因为他给女儿的取名里藏了对他与我美好未来的盼许,不过他的愿望到底还是落了空,那个得了祝福的好名字的所有好处尽数给了那个小东西。挺好,听罗瑱讲她顺风顺水的人生,我虽说没有什么母爱,但听见小东西把我们三家的势力全都握在自己手里,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女儿真正掌权的那一天,我比任何人都开心,这也意味着我在世界上最后的义务完成了,那些年,我尽心尽力地培养她,明里暗里帮她铺路,铲除竞争对手,直到她终于成长为独立称霸一方的王,我知道她已从我这里学去所有能学的东西,还有裘禛那里的,我们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年轻的王拥得宝座,上一任的王也该知趣谢幕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他的死亡,他在那个小东西羽翼丰满之后,追随我的脚步也离开了世界。
我以为他会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但罗瑱话锋绕了个弯,又转回那个女孩身上。
“女儿没有怪过你,她从来没有怨过你,但我知道她恨我,她也应该恨我……她长大之后,满世界收罗回购你从前售出的画作,和我们别墅画室里留下的作品一起,举办了盛大的展览,画展的名称是栩栩如生。”
我听他讲了那么久,第一次心里生出一缕酸涩的情绪,我不想那感受将我吞没,我将身体转向一边,不让罗瑱看见我的脸。
好在他也没再多说,停在那里,我们陷入沉默。
裘禛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如同接力棒一样接过罗瑱的话头,他为我揭示上辈子他们二人的死亡。
我在午后祥和的花园里,在温暖的日光下,听我今生的丈夫讲述他和我前世丈夫如何自尽。
“那座山,我后来开车走过无数次,究竟有多少次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到后来哪怕我喝醉了酒,也能凭借肌肉记忆完整地走下来,其实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失控撞上山崖,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随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