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很快见了底,去舱里拿酒的人迟迟不归。男人等得不耐烦了,抬手又叫了两三人进去催。
去了的人都如石沉大海,船头的灯笼随波摇晃,昏黄的火光映出甲板上剩余七八人那渐渐凝重的脸。
一声惨叫划破静谧,领头的男子一把扫开身上挂着的女人,拔出腰刀,酒意醒了大半,众人倏地也都站了起来。
几个娘子受了惊,手脚并用地爬向船角,瑟瑟蜷缩在一块。
不多时,船舱里一魁梧汉子走出来。
“孙磐!!”男人咬牙道,“你个狗娘养的,上回我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捣鬼,你还跟老子装傻充楞!现在竟把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过去军中的规矩,你是忘光了!”
孙磐歪着头嗤笑道:“海上的规矩,不向来都是胜者为王吗?”
说罢手一挥,七八个骠实汉子从舱内鱼贯而出。
云英早就爬上了桅杆,晃着腿看下头人拼杀,算时辰,药效也该起了。
血皮飞溅到脚踝,她在船帆上蹭了蹭,胜负很快分明。她居高望远,见三个佝偻着身子的胆小鬼从舱底爬出来,见着甲板上的惨状吓得一愣,连忙扑通往海里逃。
“干的什么活,竟漏三个?”
云英骂了声,手臂挽着帆绳,双腿在桅杆上一蹬,身轻如燕,直荡向前方。落在高处,手一松,扑向其中一人直直坠入海里。
关循干掉最后一人倚在栏边,看向那扮做孙磐的宋平。
“怎么还没动静,赶紧下去捞捞。她有个好歹,陆兄弟又得发疯。”
陆三上一回劫官船时受了些伤,他们劫船只能劫着兵器酒水吃食,岛上药材见了底,他前两天与程七和红樱去了鄮县采买。
“你知道还答应带她来?”宋平笑着凝看海面。
关循愁眉苦脸:“你以为我想?你们倒是管管她。”
陆三前脚刚走,云英就缠上他了,不答应就赖在他房里不走,还去二娘那儿瞎嚼舌根,一会儿说他年纪不小,也没个女人,莫不是好龙阳,一会儿又从赵婆子那要来小像册子,要给他说亲。
赵婆子先前与他诉苦,他还不以为意。
轮到自己了,才知道这女人是专挑人的痛处钻。
是真够烦的。
宋平无奈笑叹:“我们若是管得住,她上回岂还会被你拐走?”
海面翻涌,漾开一大片暗红,又过了好一会儿,云英才探出头来,仰头使唤:“拉我上去呀。”
关循看着她腰身有一道血痕,顿时头疼。
“你说你瞎凑什么热闹?多漏一两个把话传出去又何妨。”他摆摆手,让人去舱底清点。
云英懒得搭理他,解下束腰,脱掉上衣,看了眼腰上那条口子,不长,但尽头处颇有些深。她左右环视,从地上捡起半壶酒浇上去洗干净,撕下一截裙摆围腰把伤口绑紧。
她今日扮陪酒舞姬,没有束胸,桃红的抹胸小衣有些遮不住白肉,下过水又冷,胸口顶着峰尖,一旁几个愣头小子看得直咽唾沫。
关循左右各踢了一脚,心下暗暗赌咒发誓,下回绝不再带她一道。
宋平忽地冷声道:“好像有船过来了!”
关循一愣,方才清场时船头的灯笼都熄了,恰逢月藏云间,对方的船竟也没挂灯笼,靠得这么近了才看见。
他凑上前凝看片刻:“不好,是那女人的船!”
话音刚落,一支箭便射到了他脚边,箭雨纷沓而至。
海风凛冽,外头刀兵相交,裴晏本就头疼。案前油灯火光不住地跳,更是惹他心烦。
忍了好一会儿,双指捏住焰心掐熄了才算消停。
张令姿看在眼里,安慰道:“裴詹事放心,我这些人都是常年闯海的好手,又有大人的羽林军助阵,保证能将那些贼寇一网打尽。”
裴晏沉了口气,抿唇道:“你确定那人是倭人?”
海船摇晃难耐,他这两日都没睡踏实,今日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