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他微微抬眼,于曦光下黢黑的瞳珠也将近深棕色。达木双臂箍着我的膝窝,我按住他的肩头,撑手直起上半身,一俯一仰对视,婪雀伸手扶我的腰,衣袂飘飘然,面容宛清柔和。

他们真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俩,皆流露出对未来美好期待的神情。可正是这种目光,使我胸口沉闷,恨不能挥拳反抗,手指颤抖碰到达木的脸,他眼眸倏然一亮,扬笑,侧头啄吻我的指头。

恶心,好恶心我几乎要晕过去,一瞬间不知哪来的力气疯狂扭动,挣扎地要从他怀里下去。我喘着粗气,怒恨至极时眼前被水汽晕染不清,后倒的身子又被谁接住,大红的袖袍中探出一双雪白的手环拥我,犹困兽之斗般我看不清他,挥落的巴掌声清脆,他微偏过头,一侧的脸上浮起红印。

“你、你”我咬牙用尽最后的气力,扯着他的前襟,“你们、骗子会遭报应的!”

他被我扇下几缕黑发,没说话,只是抱紧了不停发抖的我。像耗干最后一格电的机器,我两眼昏黑,一头栽倒这人身上,耳边歌声不止,仿佛谁在温柔地抚摸我。

我怔愣地站着,四处无人,彷徨间我感受到手里的物件,一看,一把锋利的尖刀,刀身浸满鲜血。

过载的记忆在脑海以飞快的速度帧帧回放,无知无觉,脸上已经布满泪痕。许久之后,我动了,由走转变成跑,从黑暗跑入风雨中的深山,雷声轰鸣,咚咚声代替加速的心跳,自胸膛传入耳膜,我越跑越远,直到画面像镜子碎裂成蛛网状后朝四面八方消散。QQ群⒌80/641⒌0⒌

同一个梦境周而复始地开始,破碎,再开始。我醒来的第一感受,便是精疲力尽,可到底梦见什么了,却难再回忆起来。

只留一个不断奔跑的背影给我。

我还在萨仁图,屋内摆设熟悉,是达木家。不清楚是不是药效过了的原因,力气恢复了不少,意识也清醒多了,一盏床前灯独亮。我呆坐半天,目光碰到床头的矮柜,就跟触电一样弹射,连忙拉开第一层抽屉,早上放的手机完好无损,旁边是数据线。

好歹还在。我咽了咽,手心不自知地渗出汗液。

窗也和早上离开那样没有关密,房屋建在高位,高大的树林挡住下面村寨的光亮,剩零零星星的火点。萨仁图没有公共路灯,怕是婚礼未结束,灯笼蜡烛加持,才有这般星点火光摇曳。

跑。是我窜出的第一个念头。

眼下无人阻拦,带上满电的手机,就算是在群山里逃上两三天,我也能勉强试试,总比困死在这里好。

我想脱掉这身象征新婚的衣裙,可腰带怎么解都解不开。虽然住了有段时日,但我对具体的东西放在哪里不了解,翻边柜子也没找到剪刀。

算了,我放弃寻找,直接拿上手机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门栓没有落锁,像人走时只从外面掩上,我没想那么多,一心想着快点离开,快点逃跑。

这种吃人的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危险。

我屏住呼吸,脚抵住门微敞开的缝隙,慢而轻地推开,我瞟了眼屋外的浓黑,弯腰钻出来,寂静无声,树影一晃一晃。

吐出一口气,心稍落地。

我背靠门,反手关门,盯着某处漆黑神经紧绷,徒有一种自己吓自己的感觉。

门咔嗒一闭。

我刚松手,左侧赫然传来轻微的气息流动,我的心乍地跳到嗓子眼,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导致草木皆兵,右腿微弯就要一鼓作气地跑出来。

就当我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比我更烫的手抓住我。

“哥。”

他不急不慢地说,只距我一米不到,安然自若地倚靠在外门,待了多久我更不敢想。肾上腺素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二话不说猛地甩开他,撒腿就跑。

可达木的反应更快,他几乎同时伸脚,勾着我的脚脖子一绊,我重心不稳,即将倒地时被他抓着捞起,兴许是喝了酒,较烈的酒香争先恐后地包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