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倾洒在他肩头,也照亮了他俊美锋锐的侧脸,眼眸深黑,眉目冷冽,眉心一点丹砂殷红似血。
看起来,是个俊得极具侵略性的男人。
离索感应了半天,愕然发现,这竟然当真不是什么画皮鬼,而是一个人。
它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即便想直接过去杀了他。
沉秋却笑眯眯拦住了它的动作。
“中元节时鬼气最重,即便是归仙境的修士,也很少有胆子在这种时候出来。”
它身下轻烟缥缈弥散,托着沉秋瘦骨嶙峋的身体朝着反方向飘过去,盘在了一张空桌旁边。
“这种时候还敢一个人待着,他能是什么普通人?”
沉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美滋滋抿了一口,又以一缕青烟卷了一杯送到离索身边。
它声音稍微正色了几分,笑意中暗含着警告,“你如果还想留着这条命,就不要去打扰。”
离索微微低下头,一张被玄甲覆盖的脸对准了掌心,那杯茶和它庞大的手相比,小的可怜,仿佛不用力气便能捏碎了。
它也确实这么做了,“喀嚓”一声,茶杯粉碎,冒着白雾的茶水顺着冰冷的玄甲流下来。
离索:“可是他身上并无修为波动,身边也没有佩剑。”
沉秋叹口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分明是剑修,却以杀戮入道,浑身杀性煞气重得,甚至能够畅通无阻出入幽冥界。”
离索闻言身形一顿,显然是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这事情发生得太久远,远到它还活在世上,亦或者是还未降生,总之,还是它没有进入幽冥界的时候。
当年一人独闯幽冥界,一把“别离天”将幽冥界搅得天翻地覆。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离索只知道,那个险些将幽冥界折腾得轰天裂地的人,最后竟然离开了,毫发无损。
这件事,在幽冥界的传闻有很多种,但大多都不会被放在台面上说,毕竟这事于幽冥界而言并不光彩。
但无论是哪一种传闻,那个神秘人都被描述得无比狂妄自负。
离索完全无法将传闻中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看上去俊美淡漠的人联系在一起。
沉秋的声音落在它耳边,沉沉的:“那个人,就是‘别离天’的主人。”
离索还是不信,沉秋无奈,只能放任它去了。
浑身覆满玄甲的身影缓步而来,每一步走过来,都将阁楼的木地板震得“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便要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断裂开来。
许是角度缘故,离索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将白衣人和他身前的桌案完全笼罩在内。
在旁人视野看来,白衣人在离索身形反衬下,简直渺小得过分。
这么沉重的脚步声,白衣人不可能听不见,但即便是这样,他却依旧八风不动坐在原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只是对月自斟自饮。
离索最终站定在桌边时,白衣人淡淡开口。
“我今日不想杀人,也没兴趣杀鬼。”他连眼皮都没抬,“你若当真想挑战我,挑个别的日子再来。”
窗外冷不丁传来几声惊惧至极的惨叫声,离索抬起头,看见两个小孩在街道上狂奔。
恐怕是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并不知晓中元节夜里的凶险,亦或者是无处容身,此刻正被一群奇形怪状的小鬼追着跑,猫捉耗子般戏耍。
离索:“若你不跟我比,我就去杀了他们。”
白衣人淡笑一声,笑意却透着凉薄。
“与我何干。”
他放下茶杯,转身便走。
白衣人动作不快,背影看上去不疾不徐的,速度却极快,只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这时候,离索才后知后觉感觉脖颈很痛。
它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脖颈,什么异样也没察觉到。
但当离索的视线落在那只被留在桌案上的酒杯时,它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