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抓住他了!
它赢了!
但几乎是同一时刻,离索看见谢淮舟的眼神。
不再是无波无澜的,倒像是感受到什么,复杂的情绪涌动。
诧异,了然,难以置信,放松……
无数情绪闪过。
良久,谢淮舟唇角微扯,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弧度。
“……她来了。”
她?
下一瞬,离索掌心的铁甲便“哐”地一声砸落在地面上,离索用力收拢掌心,再一张开时,除了冰冷的雨水之外,什么也没有。
白衣男子就这样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离索“刷”地收回四肢,回眸四顾,只见苍黑色的夜幕之下暴雨淋漓。
雨珠“噼啪”砸落在玄甲之上,分明隔着这一层水火不侵的盔甲,离索却莫名感觉浑身开始隐隐作痛。
仿佛这一场雨不知何时变成了不断下坠的利刃,穿透了它浑身的玄甲,不偏不倚地钻入它的身体。
离索逐渐开始颤抖,忍不住惨叫起来。
密林在雨幕中模糊,泥土的腥味渐渐浓郁,化作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影影绰绰的树影也开始畸变,仿佛一个个黑色的、看不清面目的人影。
不规则横斜伸展出的枝叶,也仿佛一只只手,无论它如何变幻方位,指向的方向总是落在它身上。
离索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被下令凌迟处死挂在墙头。
被鲜血糊满了的猩红色的视野里,很多人远远近近地围着他,指着他破口大骂,欣赏着他一点点在暴晒和凌迟中死去的样子。
“不、不对。”离索仿佛看见自己满身玄甲被刀雨剥落下来,露出只剩下森森白骨的身体。
浓烈的痛楚和不甘包裹住它,它嘶吼道,“不是我的错,兵败不是我的错!”
就在这时,一道冰凉的声音隔着沉闷的雨声落在耳边。
淡淡的,只有三个字:“你输了。”
离索猛然回过神来。
那些扭曲的画面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雨停了,风静了,没有冷眼旁观他死亡,指指点点怒骂的人群,没有露出森白骨骼血肉模糊的身体,没有几乎撕裂天灵盖的痛苦。
它的玄甲还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它的身材高大魁伟,那个被反衬得极其清瘦峻拔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正立在它身前半步。
仿佛从未离开过。
十息已过。
胜负已分。
离索愕然道:“怎么可能?!”
他一直都是跑得最快的。
生前是,死后更是。
无论是人还是鬼,向来没有任何能赢过它的。
所以生前他才会在敌军兵临城下时被委以重任送信,世上最快的马也要跑上足足一个月的路程,他愣是不眠不休十日就跑到了,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将染血的信呈上。
可惜皇帝没打算救人。
那座城早已被遗弃,注定沦陷为一座死城。
兵败不是他的错,无数谩骂和痛苦却如附骨之蛆,缠绕在他的身上。
最后,他被吊在城门外,于众目睽睽下凌迟处死。
不是他的错!
他跑得足够快!
狂乱的鬼气拔地而起,剧烈的震荡声隔着玄甲,几乎刺穿了离索的耳膜。
它现在什么都听不见,更不想听见。
它只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输!
“轰”的一声巨响,猛然涨大的铁掌轰塌了半边洞窟,露出里面排排坐蜷缩的几张懵逼的脸。
离索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掌没能捏碎人,下一掌很快就落下来。
破碎的洞中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面临着这种压迫感,洞中弟子甚至连尖叫都做不到,浑身都像是被虚空中一双眼眸锁定,扼住了咽喉。
更别提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