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年间,他情绪很不稳定,就像个浑身长满了戾气的刺头。那时候冽危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纪家后院的树林。”
钟栖月记得,她刚到纪家那年,就听说过有关纪冽危身上的流言。
有佣人传他经常深更半夜从后院的树林出来,双手带血,瘦削的脸庞上一脸餍足的神情,传得极其恐怖,也让那时初到纪家的钟栖月对纪冽危产生了惧怕的心理。
“那些流言一半是真的,冽危那几年很爱往后院树林里跑,血也是真的。”
黄奶奶心疼说:“是自残。”
他那时候心理出了问题,在效仿自己母亲自杀的方式,倘若不是纪老爷子派人将他盯得很紧,恐怕早就已经……
一夜之间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纪冽危觉得被抛弃了。
黄奶奶声线带着颤意说:“冽危那时候年纪很小,那晚,夫人和大少爷没了后,他昏迷了整夜,发高烧醒不来,连着一周都在做噩梦,醒来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他们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
钟栖月又想起那一晚,纪冽危醉酒后,失控流泪下对她说的那句话。
“他看了几年的医生,也逐渐好转了不少,最大的转变就是你来了之后的几年。”
黄奶奶说:“冽危总是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注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跟自己的爷爷说,也不跟一直照顾他的我说。”
“后来我退休后,搬出了纪家,冽危每年都会来看我。”
黄奶奶回忆里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眉眼弯弯带笑:“在他二十二岁那一年,他跟我说,自己跟喜欢的女孩交往了,那女孩也喜欢他。”
“那几年的冽危是真的快乐,意气风发啊,就连我也很久没见过那样的他了。”
“他还跟我说,自己的病也好了,因为跟喜欢的女孩在一起每天都很幸福。”
但没多久,黄奶奶眼眶逐渐泛红,“他二十七岁那年从旧金山回来,也亲自来看望过我,时隔一年多,他又变了许多,眼神却比以前还要凉薄了。”
二十七岁从旧金山回来,就是她和纪冽危分手的一年后。
分手那天他自己撞车出了车祸,病好后就被纪老爷子派到国外去打理纪家的产业。
钟栖月心中一阵悲哀,好像深陷泥潭中,无法挣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直默默听黄奶奶说话。
“去年他又来看望我一次,状态也很不好,他跟我说又在吃药了。”
“说每天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在做噩梦,没说是什么噩梦,但那时候他眼里是真的没神,也没光了。”
安静的室内,时不时响起抽泣声,钟栖月模糊的视线前出现一张纸巾,黄奶奶安慰道:“擦擦吧。”
钟栖月接过,道谢。
“钟小姐,你愿意主动找过来问冽危的事,我很欣慰。”
“冽危他从不会主动讲有关自己的事,他病的再严重,心里再难受,也还是会选择自己咽下,纪东原总说自己这个儿子性子凉薄冷淡,其实真正无情的是他。”
“当初夫人和大少爷没了后,冽危生了一场重病,纪东原他却还顾着去随南看望钟蕊和纪初冬,他从没有想过,冽危怎么撑过来。”
黄奶奶恨恨道:“他大概也是觉得没脸见冽危吧。”
“黄奶奶,谢谢您。”钟栖月心都在抖,嗓子哭得发哑,一句话说的都很艰难。
黄奶奶眼里也闪着泪光,笑着问:“这到晚饭的时间了,奶奶下午包了饺子,留下来吃晚饭?”
钟栖月正在犹豫,不想再打扰下去。
黄奶奶又说:“我可以再给你讲讲你丈夫的事。”
“如果你想听的话。”
钟栖月回:“我想……”
第52章
路灯倒映至马路边, 车子在道路中缓慢行驶,晚风从车窗掠过,扬起钟栖月乌黑的长发。
刚从黄奶奶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