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犯问:“催我们走得如此急,难道到了前面的村庄,我们就能好好过个夜吗?”
一道嗤笑声在夜里传来,“你想什么美事呢?舒服过夜是公人们舒服,跟伱我这种流犯哪里相干?”
“谁说不是,是他们想舒服,才催着我们如此赶路的。”
不知是谁,在夜里调侃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流犯不流犯的,同为流放,你看咱们跟那些人过的一样吗?”
一句话,又不知把矛头往谁身上扎。
人群里,过的还算凑合的人,都不吱声。
没必要回应这种阴阳怪气。
到了这步田地,即便是身上有个仨瓜俩枣的,于命运的残酷比较,有何优势?
连丘陵关都没出,就累掉半条命,都不知将来如何,真就是苟活一天算一天,如今只顾得自己,那管得了旁人死活。
有本事保护得了自己就是短暂的胜利,能平安活着到达流放地,才是活命的开始。
晚上休息时,没有开饭。
后面的路,大家走的饥肠辘辘,有的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一旁,衙役过来掐着人中,又朝脸喷出一口水,将人从晕厥中好歹弄醒。
只要没死,醒了就得继续赶路。
谢家的人,走了一天,到了晚上,体力也开始跟不上,小小的谢嘉睿被谢武英和几名谢家护卫轮流扛在身上行进,到了晚上已经趴在谢武英的身上睡着了。
谢豫川看了眼,低声道:“你抱着一路,给我吧。”
谢武英摆手,“可别介,六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小公子还是我抱着吧,没事,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快到了。”
谢文杰在后面说:“那给我。”
谢武英看了他那单薄的身子一眼,“你都打晃了,我怕你把睿哥儿摔了。”
谢文杰脸色微窘,“身子不如你强健。”
“回头到了寮州,我教你练功。以前劝你不听,成天读书,现在后悔了吧?”
两兄弟一同在槐阳老家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一时调侃惹来身前身后不少谢家人的笑声。
谢文杰道:“等到了边州,我跟六哥学!”
谢武英挑眉看他,目光同情不已。
“你那是什么眼神?”虽然天黑,奈何俩人离得近。
身后几名谢家护卫听见这话,也跟着乐了。
不知哪位英雄好汉给谢文杰解惑,道:“六少爷一般不教人,若教人,比谢家军中练兵还辛苦,文杰少爷咱可不兴跟六少学武。”
谢文杰哭笑不得,感激道:“多谢兄弟提醒。”
旁边跟随谢家一同行进的张达义,闻听此言,颇感兴趣。
“素闻谢家治军严明,将士骁勇善战,倒不知这其中还有此番趣事,少将军果不是凡人。”
谢家几名护卫对张达义观感不错,毕竟老大人是唯一一个因为替谢家神明说话而被发配边疆的可怜人。
谢豫川对他的态度,就是谢家人对他的态度。
流放路上能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可以看做是自己人,张达义开口说话,大家也都有来有往聊着。
关于谢家治军之法,张达义并不关心,别人家的看家本事他从不沾染半分,老翰林对谢家人的为人处世之道很感兴趣。
特别是谢豫川,如今谢家顶门立户的男人,也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了。
嫡系还有一个谢嘉睿,太小了,如今懵懂不知多少年能成长起来,所以谢家将来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只在谢豫川的身上。
张达义被判流放出京时,在大牢里想了三天三夜,也算是看明白了。
如今这天下,忠臣不易,奸佞当道,纵有青天之志,无运难通天。
多少人在朝堂之上明哲保身,他不是没看见,可他总觉得朗朗乾坤之下,乌糟糟的朝堂上,总得有一些人能说点真话吧?
到头来,张达义发现,他学富五车还是没参悟透当年尊师的教诲,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