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逆着光踱步进来,身披软甲,朝着他张开双臂。
她精致的面容未施脂粉,乌发簪着红缨,烈烈披风在身后张扬。
她从奶嬷嬷手中接过?他,用微汗的额头蹭了蹭他的小脸蛋,绽出难得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出征”这件事。
祖父抱着他坐在膝盖上,告诉他,母亲离开他,是?为了去守护这山河黎民,是?爱他才更爱这苍生。
他懵懂未知,气?呼呼地把祖父画好的丹青涂成了一团乱糟糟的墨团,用行动抗议。
……
再后来,铺天盖地的浓烟烈焰中,他挣扎着用小手拼命推着压在双腿上的滚烫木柱,濒死的疼痛袭来,他连哭也没了力气?,那双稚嫩的眼眸里满映着火光与黢黑深夜交织的绝望。
但他活下来了。
阖宫近百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他至今记得,那个姓崔的瘦小女人冲破了浓烟,搂住了他低声安抚:“不怕,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
可她后来也死了,为了护他,一样地死在烈焰爆炸中。
她捂住他幼小的双眼,一贯温柔地说“不要看……”
可是?,她肢体崩开时,浓稠的鲜血溅落下来,溅得他满身满脸。
他是?没看见,但那些痕迹永远烙印在他身上了。
时隔多?年,细细回想,竟还是?第?一次有人想知道他的童年。
谢明翊垂下眼,阖上眼帘,慢慢回味方才品尝的甜软。
阴暗幽深的黑夜之中,他不想放开这仅有的一点乐趣和滋味。
但……她仍是?对他没有真?心。
无所谓,他不在乎。
呵,他也不需要她在乎。
这世上也曾有那么多?在乎他的人
可是?,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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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贺祈年循例来东宫请平安脉,长顺领着他去看望卫姝瑶。
卫姝瑶哈欠连连,手腕随意搭在软垫上。
贺祈年见她眼底一片淤青,以为是?畅春园的案子吓坏了她,取了帕子放在她腕上,将手指搭上去,才低声开口说话。
“在下先前说过?,姑娘想要身子康健,还得纾解心思,少做忧虑。畅春园的案件已经告破,姑娘不必再担心了。”
卫姝瑶颔首。
末了,她想起?昨夜谢明翊的反常,眉心轻蹙,迟了一瞬,才小声问道:“贺太?医,我想问你一桩事。”
“但说无妨。”贺祈年淡淡一笑。
卫姝瑶眨了眨眼,悄声问:“一般来说,男子大多?想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贺祈年面色一僵,愣了下才又笑着问:“姑娘是?想给?谁送礼?”
卫姝瑶也不便如?此直白说想讨好太?子,只得绕着弯,含糊问道:“嗯……譬如?贺太?医想要什么呢?”
贺祈年搭在她腕上的手指微顿,眉眼平和,笑道:“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我没有什么世俗的祈盼,若诊治的病人早日康复,对我而言便是?最好的贺礼。”
卫姝瑶“哦”了一声,追问道:“贺太?医会喜欢医书吗?”
贺祈年抬起?眼来,望着卫姝瑶,展颜微笑,“姑娘深谙投其所好之理。”
卫姝瑶方才莞尔,心想自己这方向?是?摸对了。
她又随口扯了几?句,询问贺祈年离开曲州已经两年有余,是?否要回千花谷探亲看望他的师父贺春水。
贺祈年偏着头,正收拾着东西,闻言笑道:“姑娘冰雪聪明,”
卫姝瑶便知道了,谢明翊是?打定主意要彻底处置徐家,是?故他身边暂且得空放贺祈年回去,不必跟随他身边了。
“若是?你回去见到贺神医,烦请替我多?道谢。”卫姝瑶最后又补了两句,
贺祈年应了声才离开,卫姝瑶也振作了精神,想着今日正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