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翊没有过问卫姝瑶为何突然要带他来?昭宁。或许,他也需要短暂的缓和。
他知道自己的封号是?母亲提议,先帝亲自择定的。母亲曾告诉过他,昭宁是?崀山最美的地方?。
此刻晨曦微亮,日光如纱幔轻柔覆上大地,入目所?及皆是?璀璨光明?,碧草摇曳艳花盛绽。
二人在?一条潺潺小溪边下了马。
卫姝瑶推了推谢明?翊的背。
“你一个人过去?吧,但是?答应我,好好地说话,不要让他生?气,也不要气着自个儿。”她咬着唇,眉目里担忧浓烈。
谢明?翊瞥了她一眼,笑:“我为何要气自个儿?”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值得他气自己的事?
他缓步走向蜿蜒小溪尽头的一座小院落,推开篱笆门?,朝屋里喊了一声。
“有人吗?”
谢明?翊放空思绪,静默等候在?竹篱笆前。
他手指缠着篱笆上的藤蔓,漫不经心地将叶片轻轻戳上小洞,然后摘下来?遮在?眼前,像小时候曾玩过的那样。
他听见小屋开了门?,老人的脚步声在?慢慢接近。
而后,耳畔响起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沧桑沙哑的声音
“混小子命大啊,没死?呐?”
谢明?翊全?身霎时僵硬。
透过叶片的小洞,他从刺目的光线里看见,身形佝偻一瘸一拐的老头儿,手里拄着那根揍过他无数次的黄杨拐杖,板着脸朝他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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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春水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他一眼。
“没死?,但傻了?见了老子,也不知道喊人?”
谢明?翊捏着叶片的手,抖动得剧烈。
不弃
谢明翊本能地就想转身, 可脚步却迟迟挪不开?。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指腹间被捻碎的绿叶,点点青汁染绿了指缝。
他听着身前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沙哑之中带着点不耐烦。
“多大?的人了, 还爱扯叶子, 和小时候一样……来都来了,杵在门口干啥,进?来?干活。”贺春水拄着拐杖, 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转身往里走。
谢明翊盯着他蹒跚的背影, 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他目光落在贺春水一步一瘸的步伐上,手指慢慢收拢,收得越来?越紧。
离开?千花谷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里, 他只?见过贺春水三次。
第一回是他被?沈兴良带去军营大?病一场,醒来?后成了哑巴。第二回是他在海上漂泊了七八日, 被?陈伯捞起来?后,死里逃生?。第三回,是两年前他在肃州旧疾发作,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每次相?见,贺春水都不会和他说话,他也不想?主动开?口。
可细细想?来?, 每一次见面?,都是贺春水救他。
明明那张沧桑老脸一如记忆里严肃板正,却为何在看到的一瞬间眼底莫名酸涩?
谢明翊沉默地站着, 沐浴在灿烂的日光之中, 凝眸望过去。
他听着贺春水在屋里絮絮叨叨,说这次北上是因为贺祈年再?三恳求, 又说到了故人的忌日,才过来?祭拜。
老头儿说话一如既往地粗俗,脾气不大?耐烦,谢明翊却从他语气里听出一丝局促不安。
是怕见他?还是怕他不愿见他?
谢明翊恍惚中,回到离开?千花谷那年。
他拉着崔嫔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听见贺春水在背后破口大?骂,骂他小白眼狼,骂他不知感恩,骂他不懂旁人苦心,骂他一意孤行……
暮色消逝之前,他听见老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
“傻孩子,前路难行,熬不下去了就回来?。”
谢明翊慢慢闭上眼帘。
他安静地听着老头略显聒噪的念叨,似是回到了幼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