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若慢慢地清醒过来,稍微动了动手指。
脖子似乎被什么缠住了,紧紧的,动弹得有些吃力。
他侧过头去,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梅府的房间。
此时此刻是夜晚,房中点着烛火。
宿若以为他是躺在床上,可后来发现,他躺在梅清扬的怀里。
脖子上缠满了纱布,很难动弹,宿若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了梅清扬抱着他,似乎闭着眼在歇息,又是不知这样抱了多久。
宿若甚至觉得梅清扬瘦了。
过了很久,宿若又动了动身子。
梅清扬醒了过来。
宿若看着梅清扬。
安静片刻,他问道:“为什么……抱着我?把我放在……床上就好了。”
宿若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仍旧费力。
梅清扬久久地看着宿若。
他慢慢地收紧了抱着宿若的手,“你的身子好冷。”微微一顿,他闭上眼,“我只有抱着你,你才会暖和一些。”
宿若没有说话。
居然没有听见梅清扬说“殿下”“奴才”,还真是不适应。
“你害怕我死了吗?”宿若的声音很轻,“我死不了。”
停顿片刻,他又有些困倦地闭上眼,“而且……你不是不在乎我吗。”
梅清扬垂下眼来。
他慢慢地将自己的手穿进宿若的指缝间,仿佛十指相扣那样,紧紧地握着,“我在演,你看不出来吗?”
宿若闭着眼,没有回答。
大概也是能猜到的,梅清扬在朝堂上,对宿若那样冷漠、那样视而不见,一是因为朝堂上耳目众多,梅清扬总不能为了保护一个前朝太子挺身而出,二是因为岑子衿在,梅清扬更不可能表现得比岑子衿还紧张。
但宿若不知道,在他用匕首抹了脖子以后,梅清扬的天都塌了。
那一刻,梅清扬真的以为宿若死了。
带回梅府以后,宿若的身子冰冷得不像样。
梅清扬无数次抱过宿若,不管是情愿给他的抱,还是不情愿给他抱的宿若,那些时候的宿若身子都是柔软的、温暖的,从来不会像这一次这样冰冷。
梅清扬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惧。
在宿若昏迷的日日夜夜里,梅清扬要么就这样抱着宿若,要么就待在宿若旁边,握着宿若的手,试图给宿若更多的温暖。
他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人从一颗棋子变成了他的心上人。
从不在乎变成了一个能让他肝胆俱裂的人。
屋中安静很久,宿若把手慢慢地从梅清扬的手中抽了出来。
梅清扬想把宿若抱得更紧,但又怕宿若呼吸不了,只能松松地抱着。
“岑子衿不会说什么吗?”宿若问道,“你这样……把我带回来。”
梅清扬闭着眼,“他怕你醒来以后看见他反应更大,同意我把你带回来养伤了。”
宿若又问:“是你……杀了谢望吗?”
梅清扬的身子微微一顿。
半晌,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淡淡的,但其实很哑,“我去救他,他告诉我,他活不了了,让我亲手杀了他,顺便做戏给岑子衿看。”
宿若没有说话。
梅清扬又道:“谢望让我告诉你,他不是为你而死的,不要愧疚,不要抱歉,他只是知道了一个秘密,是岑家当初陷害的谢家,所以他只是在为谢家报仇。‘殿下不必愧疚,我的死与殿下无关,殿下也不要觉得是自己害了我,不是的,跟殿下毫无关系。可惜我没有办法继续陪殿下走下去,也没有办法满足殿下的心愿,让殿下看见我未来的妻儿了,谢望在此向殿下谢罪。’”微微一顿,“这是谢望的原话。”
宿若慢慢地闭上眼。
泪水从他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
梅清扬垂着眼,看着宿若眼角的泪,抬起手,想替宿若擦去眼泪,但宿若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