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若没有说话。

他想跟这个不认识的人说，他手好疼，指甲都没了，光是放在那儿都疼得要命，抱不了，可最后，宿若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伸手紧紧抱住了这个人。

虽然宿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感觉总归是来救他的，也就一直没有放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可能跑了一天一夜，也可能跑了更久，久到宿若都觉得浑身上下要被颠散架了，甚至累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下的马儿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宿若被闽川王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勉强站稳以后，宿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路，又抬头去看闽川王，“他们不会追上来吗？”

闽川王道：“已经到闽川的地界了。”

宿若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原野一样的地方，绿得漫无边际，生长得半人高的草正在风中微微摇曳，闽川王下马后，他身后的那数百将士也纷纷翻身下马。

闽川王在宿若面前将面具摘了下来。

宿若又仔细看了看闽川王的容貌。

明明生得很好看，一点儿也不像宫女们说的野人，眉眼间确实有俊美的凌厉之气，但更多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是这个人，屠了方家满门么？

宿若觉得闽川王虽然救了他，但他毕竟不可能真的和闽川王成亲什么的，而且他这样的身份，只怕岑子衿追上来，会给闽川带来危险，所以他准备跟闽川王道谢后离开。

宿若刚开口：“多谢……”

面前的闽川王就收刀单膝跪了下来，“臣方启月，恭迎殿下。”

宿若：“？”

紧跟着，闽川王身后的那数百将士都跟着哗啦啦单膝跪了下来，同时高声道：“恭迎殿下！”

宿若慢慢地睁大眼睛。

他以为这就结束了。

可闽川王依然单膝跪在那儿，手搭在膝盖上，低头道：“臣请殿下今日登基为闽川王，从此以后，臣愿为殿下镇守闽川，誓死追随殿下，为殿下夺回中原疆土，讨伐逆贼岑子衿及其党羽。”

顿了顿，不等宿若反应过来，闽川王已经开口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数百将士同时高声喊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声音震耳欲聋，似乎也扩散到了原野的尽头。

宿若慢慢地退后了一步。

他的眼底闪过些许迷茫、疑惑。可不受控制的，看到这些将士向他下跪，向他喊出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虽然这里只有几百将士。

可宿若却好像看见了几千、几万，甚至更多人的身影、灵魂，跪在那儿，几百人比几万人都更要声势浩大。

寂静之中，只有风吹野草连天的声音，这些将士连同闽川王一起跪在宿若面前，宿若没有说话，他们似乎就打算跪到天荒地老一样。

宿若还不太适应，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道：“都……起来吧。”

闽川王起了身。

身后将士也跟着起了身。

他们特别明了地牵着马往后退，退到了很远很远之外的矮丘那儿，把空间留给了闽川王和宿若。

宿若看着闽川王。

他有点儿感动。

宿若问道：“你叫……方……启月？你是那个，屠城了的闽川王吗？但他们说，你灭的是方家满门，可你怎么又姓方？”

闽川王没有说话。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解开身上的铠甲。

银白色的铠甲纷纷落地，就仿佛是卸下浑身的铠甲来接近宿若。

“臣才走多久，”闽川王的声音很低，微微有些哑，“殿下怎么就把臣给忘了？”顿了顿，他说，“梅清扬，连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宿若的身子微微一颤。

梅……梅清扬……

眼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