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宿若的眼眶没由来一红,垂下眼来,看着桌案上的那封请辞信,“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梅清扬?你告诉我。”

见到那个说要永远守在他身后、让他勇敢往前走的梅清扬。

还是说,那个梅清扬,再也不会回来了。

梅清扬抬眼望着宿若。

安静了很久,他往前靠了靠,伸出手来,掌心正好抚上宿若的脸颊,“朝中无将,岑子衿要发兵来攻闽川,要守住闽川,臣必须上战场。”微微一顿,摩挲了一下宿若的脸,“陛下听话,三个月后,等臣回来,再像从前那样,与陛下夜夜笙歌。”

虽然梅清扬最后那句话不是那么正经,但宿若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端坐在桌案前,看着梅清扬。

脸颊边上贴着的是无比温暖的掌心。

梅清扬的指腹虽然有些粗糙,并不算太柔软,但宿若一直都喜欢这样的触感。

他望着梅清扬,又听见岑子衿的名字,眼底的情绪都沉了下来。

宿若见梅清扬似乎准备起身离开,下意识要伸手去抓梅清扬的衣摆,却被梅清扬握住了手腕,“别乱动,手上有伤。”

梅清扬松开了宿若的手,退后一步,向宿若行了个礼,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眼睁睁望着梅清扬走到了殿门口,宿若突然开了口:“我不会当王。”

梅清扬的身影微微一顿。

宿若的眼睫颤着,无数道春日的光线从殿外照进来,梅清扬身上的银白铠甲似乎要完全融进这灿烂而盛大的光芒中。

宿若喃喃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怕连累你们这些人同我一起送命,岑子衿他死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轻。

梅清扬大概是没有听见宿若后面说的那句话,只是道:“殿下看看臣的信。”

说完以后,他就走进了那片春光之中。

春光本就盛大灿烂,再反射在梅清扬穿着的银白铠甲上,宿若彻底看不清梅清扬的身影了。

等梅清扬离开了很久以后,宿若才低下头来,望着桌案上放的那封信。

这里面会写什么?

宿若不知道。

这是普普通通的请辞信,还是写了别的什么的信。

宿若伸出手来,想拆开信,才发现自己的十根手指都不方便。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轻轻咬开信的一个角,才将信展开。

那封信很长。

洋洋洒洒的字迹几乎让宿若怔住。

开篇第一句话是:“臣本名方启月,是方家之后。”

宿若想,原来这不止是请辞信,还是自白信了。

他继续往下看。

梅清扬在信中写道:“臣的母亲是朗日格人,属于胡人,在一场战争中被臣父亲所救,便成了臣父亲的妻子。殿下猜得没错,臣确实有着胡人与汉人的血统,只不过寻常人发现不了,殿下心细,早就察觉了。

七岁以前,臣在江州长大,七岁以后,随母亲前往长安。多年前,臣曾随父亲进宫,有幸得见太子殿下尊容,说不上一见倾心,但也记了很多年。

臣十四岁上战场,恰好遇上朗日格那一战。方家遭人陷害,全军覆没,朗日格王的二王子率兵屠城,将城里的百姓与臣的亲人全都杀了,臣的母亲用身体死死将臣压在身下,臣才得以逃生。

后来为了调查究竟是谁害了方家,臣伪装入宫。之所以选择侍奉岑子衿,是因为岑家与方家此案脱不开干系,可惜臣至今未曾找到证据。

岑子衿怀疑臣,将臣派来闽川,与闽川王和谈。臣原本想按兵不动,如岑子衿所愿与闽川王和谈,但闽川王先坐不住了,在臣来的路上便多次伏击臣,臣当时身中数箭,确实曾跌落悬崖,但侥幸得以活命。

险些丢命的时候,臣心底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殿下。臣答应了殿下,要一直陪着殿下,永远守在殿下身后,也许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