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岑子衿的床榻边上,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抽了出来,很轻松地就抵在了岑子衿的脖颈上。
宿若垂眼看着岑子衿。
过了很久,宿若发现自己握着匕首的手一直在抖。
岑子衿在昏睡,宿若一刀下去,鲜血飞溅,从此以后,这世上就不会再有岑子衿了。
有些时候,想得到的东西一直得不到,可一转眼间,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岑子衿的命,与宿若的匕首,就隔了那么一层薄薄的皮肤。
可是良久的寂静后,宿若眨了眨眼,一颗泪落在岑子衿的脸上。
宿若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掉眼泪。
他抬手抹了一下,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
宿若丢了匕首,往床榻下面一坐,捂着脸竟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地流着眼泪。
如果岑子衿没傻没疯,宿若也许会毫不留情下手。
可如今……宿若已经不明白,他复仇的意义何在了。
宿若坐在床榻边上流了很久很久的眼泪,最后抬起头来,对小明道:“我……要放弃任务了,但是在你拿走我的情根之前,让我先回一趟闽川,好吗?”
……
如今天下一朝局势改变,岑子衿疯了傻了,他也不能再是皇帝了,因此再也没有人困住宿若,按理说,宿若想去哪儿都可以了。
可宿若却突然发现,他真的哪里都去不了了。
回闽川,对他来说在闽川称皇也没什么意义了,闽川本是他的家,可如今那个家已经没有了宿若想见的人,他也不愿再留在闽川。
留在长安,宿若发现过了这么久,他其实也并没有多想当那个皇帝,尤其是见惯了朝廷的风谲云诡、明争暗斗,多少权力拥有者不断用别人的性命来完成自己的私念,宿若就更不愿去成为那个孤家寡人了。
所以,宿若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他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宿若最后还是打算先回闽川看一眼。
又恰好是一个冬天,闽川的原野上被白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
听路人说,闽川历朝的百姓过得很好,去年收成不错,今年又遇上大雪,可以说是瑞雪兆丰年了。
宿若第一次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去长安,那么蒙族大军一定会打起来,而且按照岑子衿的性子,他一定会不断地逼迫宿若,会让蒙族将矛头对准闽川。
到了那个时候,闽川大概就不会是如今这幅安宁模样了。
会被大火焚烧,会死去很多人……
宿若想,他救了许多人,却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个人如今在哪里,宿若也不知道。
宿若觉得他的后半辈子可能都会浪迹在江湖上,只为了找那一个人,找不到就永远找下去,找到了……
他们也回不去从前了。
宿若回到闽川的皇宫门口,看着那紧闭的宫门。
他怔怔地站了很久,最后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却突然有人惊讶道:“陛下?”
宿若回过头去,看见了曾经伺候自己的内侍,刚刚是从宫外采买回来。
那内侍眼底似乎是又惊又喜,“陛下!您回来了!”
他急切地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亲自去替宿若开了门,“快进来。”
宿若犹豫片刻,“我看看便走了。”
内侍也怔了怔。
但内侍很快道:“看看也好,不管怎么样,都先进来看一眼吧,陛下您好久没有回来了,我们都……在等着您呢。”
宿若没有答话。
他走进了闽川的皇宫,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宿若想开口问内侍,关于梅清扬的事情,可是他开了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想听见梅清扬的消息,又害怕听见梅清扬的消息。
毕竟当初是梅清扬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