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若心想。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望着雨帘怔神。

只是等他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水泽。

不是窗外雨水飘进来，而是宿若自己的眼泪。

这是第三年的夏天。

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宿若。

其实好像也不过是一转眼。

宿若与梅清扬，至今相识，三年有余。

三年都这样一转眼，所以……一辈子，其实也眨眼便过去了。

只不过这一眨眼间，可能会掉下眼泪来罢了。

宿若有时候处理公务到深夜，不小心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睡梦中他还是会梦见梅清扬，梦见梅清扬给他盖上衣裳，又将抱他床榻上。

但醒来的时候，宿若依然趴在桌案上。

身边空荡荡，殿中也空荡荡的。

一开始宿若会经常做这样的梦。

但后来时间过得久了，分开得久了，他也开始渐渐忘了那个人。

忘了梅清扬。

连梦里，也见不到梅清扬的影子了。

……

边境一年四季的风景似乎都一个样。

离开长安后，梅清扬只身一人，带着一个酒壶，去了很多地方。

他没有回闽川，先去了江州，看了一眼自己的故居，又去了朗日格，一个人看了一次日落，后来又去了建州、蓟州……

和宿若一起走过的地方，梅清扬都去了一趟。

最后，梅清扬来到了边境。

如今的长安，也改朝换代，为历朝了。

这里的边境线，就是大历最西北的地方，与外族接壤，也是整个大历黄沙遍地、最荒凉、最无人能至的地方。

但梅清扬一个人在这儿住了三两个月。

后来，他回了闽川，把自己在闽川的兵马都带了过来。

左右闽川如今已经不需要兵马再守着。

因为宿若在长安为皇，不像岑子衿，宿若绝对不会对闽川动手，闽川就成了一个不需要兵马镇守的世外桃源，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没有人给梅清扬封官，也没有人要求梅清扬在边境镇守。

但梅清扬带着他在闽川的兵马，就这样在大历的边境守了将近一年。

他穿铠甲，骑白马，时常策马于沙丘之上，望着远方的天地。

一开始，有外族还来挑衅。

但交手几次后，他们就再也不敢过来了。

有人请教梅清扬的名讳，梅清扬说他叫方启月。

曾经方启月是被梅清扬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

而如今，这个藏在心底的名字，变成了“梅清扬”。

再也没有人会一声声地叫他，梅大人、梅清扬。

渐渐的，梅清扬也开始想不起来，记忆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的眼神时是什么样、笑起来又是什么样了。

不过，梅清扬把一切都归于他老了。

他记不清自己今年多少岁了，左右算一算，大概也有二十七八了。

当年梅清扬在雨中捡回来的、十七岁的小太子，如今也是能够掌控朝廷的皇帝了。

就想梅清扬最初想的那样，宿若一直在往上成长，他还会有许多的盛世年华，而梅清扬真的已经老了，在慢慢往下坡路走了。

梅清扬确实觉得自己不如当初了。

想当初他还有精力去寻仇，去到处折腾，成了岑子衿身边的人，后来又杀了闽川王，给宿若建立了一个闽川的朝堂。

而如今，梅清扬只觉得他累了。

他如今的精力，似乎只能支撑他坐在沙丘上，和他的战马一起，从傍晚日落坐到天黑，别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干了。

不知道是第三年的第几个月，梅清扬身边的副将突然来告诉梅清扬，说长安中似乎发生了宫变。

梅清扬听了，难得打起精神来。

他